自钱新民上任以来,日军大本营、特工总部和汪伪政府的机密便源源不断地通过钱新民与沈醉建立的秘密联络站传送到戴笠手上,随之面来,军统特工暗杀活动更加频繁,致使上海、南京两地众多汉奸、日本军官和汪伪政府高官被杀。
76号特工总部展开了近乎疯狂的报复,周锡良、余延智、徐寿新三位被捕入狱的军统骨干,被丁默邨、李士群从监狱里提出来,被惨绝人寰地在大众广庭之下活活开膛破肚、挖目剜心……做了“活人祭”。钱新民与沈醉建立的秘密联络站被查封,钱新民传递给军统的绝密文件遭到曝光,钱新民假投降真卧底的身份被戳穿,再一次被逮捕,历经严刑拷打、百般摧残之后,被李士群杀害。假意劝降军统南京区区长钱新民的南京市警察局秦淮分局侦探张新华被上海、南京两地全城通缉。各个码头、车站和大街小巷贴满了张新华的画像,重金悬赏缉拿。
郑介民紧急电令上海、南京两地军统组织严密保护张新华,并协助他撤离。
张新华只是一个临时启用的假名字,真名和背后的真人只有郑介民一人知道。李子荣为了隐藏自已的身份和行踪,没有前往郑介民通过电报传递过来的几个隐密军统联络站,而是化了一个精致的女人妆,躲进了日本情报机构——上海梅机关指挥中枢——虹口日本海军俱乐部。李子荣潜入梅机关的新身份是日本间谍山口香子的中国助理——横山玉子。任务是协助情报科开展侦译工作。
李子荣对横山玉子——尹玉兰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一举手一投足,都惟妙惟肖,神形兼备,就连日本高级间谍南造云子都没有发觉眼前这个女娇娥是男儿身。李子荣与尹玉兰朝夕相处在一起生活了四年,尹玉兰还给他生了一个儿子。李子荣男扮女装,化装成尹玉兰,曾经在中统大特务史济美面前蒙混过关。男扮女装,最难隐藏的就是喉结和声音。李子荣为了解决这两大难题,他用一条精美的丝巾制作了一个特别的围脖饰品,不仅掩盖了突出的喉结,还让声音变细了很多,听上去跟女声没什么分别。当然,有两个人他是瞒不住的,一个是尹玉兰本人,另一个就是山口香子。尹玉兰正在重庆,执行斩首行动;山口香子在哈尔滨,监视苏俄和东北抗联的间谍。她们两个一时半会儿来不了上海,让李子荣钻了个空子。
蒋介石虽然将首都从南京搬到了武汉,又从武汉搬到了重庆,但他的活动规律是党国的最高机密,十分隐蔽,就连国军高层和军统总部都不一定掌握,日本特务想要摸清蒋介石的行踪,执行斩首行动,无疑是水中捞月,雾里观花。
南造云子毕业于日本神户间谍学校,不仅长相清秀,妩媚迷人,而且精通汉语、英语,还擅长射击、骑马、格斗、化装、爆破、投毒等特工技能,深受土肥原贤二赏识。南造云子成功打入国民党汤山招待所内部,色诱多名国民党高级军官以及行政院主任秘书黄浚父子,窃取中华民国参谋总部、国防部、军政部和海军部等绝密情报,致使国军损失惨重。南造云子还通过黄浚透露的消息,摸清了蒋介石的行踪。南造云子将蒋介石的行车路线和时间发给日军大本营参谋本部,引来日机的轰炸。因蒋介石临时改变了计划,致使南造云子的刺杀行动落空。
南造云子与山口香子虽然都与土肥原贤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二人历来不和,为争日本帝国第一女间谍的名号常常勾心斗角、明枪暗炮,斗得不可开交。
“横山玉子”自从踏入上海梅机关的第一天起,便成为了特一课课长南造云子想要拔掉的眼中钉、肉中刺。但忌于土肥原贤二的威严,南造云子不敢公然挑衅,只得在暗中设计圈套,让“横山玉子”入局。
七年前,李子荣跟随顾方城前往日本,由顾方城安排,在日本特高课本部受训,学习特高课特工技能,南造云子曾经是他的教官,近身了解过南造云子的绝技。虽然受训的时间不长,但他对南造云子进行过深入的研究,查阅过南造云子的原始档案,对她可以说是并不陌生。后来,南造云子在东北、汤山招待所犯下滔天谍案,令国际特工界震惊,更是在李子荣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玉子小姐!听说你十年前在中统南京总部情报处担任过副处长,深受徐恩曾和中统高层的器重,夸你是电讯方面的侦译天才。本课长向你请教,‘中国黑室’在美国侦译专家赫博特-雅德雷的技术支持下,军统侦译高手姜毅英、池步洲之流,对外号称曾经破译了帝国海军和空军方面的绝密电报,并电告美国夏威夷珍珠港舰队,提防帝国海空军的偷袭。你认为这个传闻是真是假?如果是真,那你的侦译能力与姜、池二人比,谁优谁劣?”南造云子率先出手,将她的圈套抛向“横山玉子”,看她如何应对。
南造云子的话里,尽是陷阱,如果回答不慎,就会被南造云子抓住把柄。日军联合舰队偷袭珍珠港已然成功,如果李子荣回答说“中国黑室”并未破译出日本海空军计划偷袭珍珠港的绝密情报,那在南造云子和特高课看来,“横山玉子”只不过是在敷衍,进而有损山口香子的威名。如果李子荣回答说姜毅英、池步洲等军统侦译高手破译了日本海空军的绝密情报,那南造云子就会打蛇随杆上,追问“中国黑室”是如何破译的,李子荣如果回答不上来,就等于是信口开河,随时有可能被南造云子赶出梅机关!这个圈套的后面还隐藏了一个连环套,“横山玉子”的侦译技术如果高于军统姜毅英、池步洲,那破译“中国黑室”、中统、军统,包括中共方面的密电重任将落在“横山玉子”身上;如果“横山玉子”的侦译能力低于中国的侦译人员,“她”同样会被南造云子一脚踢出局。
李子荣沉思片刻,沉稳地回答道:“不知云子课长从哪里获悉‘中国黑室’破译了帝国海空军向美国宣战前的绝密情报?先不管这个消息的来源出自何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中国方面希望把美国拉入战争的泥潭,以缓解大日本皇军对中国全面作战的压力。中国方面虽然也有侦译奇才,但跟云子课长、香子小姐和特高课的谍报天才相比,他们还相差很大的一段距离。至于玉子嘛,跟云子课长和香子小姐相比就差远了。玉子现在的侦译技术跟支那方面的侦译人员不相上下,在伯仲之间。玉子尚需努力学习,才能缩短与你们这些国际专家之间的差距。”
李子荣的回答可谓滴水不漏,不仅避开了南造云子话语中布下的坑,还暗中拍了一记南造云子的马屁。他的言语不卑不亢,入情入理,令南造云子无从反驳。
“玉子小姐真不愧是帝国情报界的精英!对支那人的禀性颇有研究。依本课长之见,‘中国黑室’既然传出破译了帝国海空军绝密情报的信息,那就绝不是空穴来风,我们一定要引起重视才行。不然,等特高课和梅机关的往来密电被他们破译,那我们就只能切腹向天皇陛下谢罪了。”南造云子再次将皮球踢了过来。
“美国侦译专家赫博特-雅德雷不是号称国际情报界的‘黑室之父’吗?如果他能侦译帝国海空军偷袭美国夏威夷珍珠港美军太平洋海军基地,难道他不会将侦译出来的绝密情报上呈给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和美国总统吗?如此重大机密,又怎能让中国这个谍报技术并不发达的国家侦译出来?既然连赫博特-雅德雷这样的专家都侦译不出帝国海空军的密电,成立没有几天的‘中国黑室’,绝对侦译不出帝国海空军的绝密情报!那只不过是军统特务头子戴笠虚张声势,找蒋介石索要经费的借口罢了。云子课长何必如此谨慎?如果真有什么风吹草动、蛛丝马迹,大本营参谋本部和土肥原将军会直接下命令的。”李子荣话锋一转,直接将南造云子踢过来的皮球踢向了大本营参谋本部和土肥原贤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