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马荒原 作品

第11章 后院失火10

 11月11日中午12点,吴浩带着程峰、龚昌华和十几名红队队员,来到霞飞路34号出租屋,计划在周围设伏。 

 当李志长与吴浩商量设定设伏时间时,李志长本来想把时间定在晚上或是深夜,就像诛杀大叛徒白鑫时一样,可吴浩否定了他的想法。 

 吴浩点拨李志长道:“一年前我们锄奸大叛徒白鑫,不是我们要把时间设定在深夜,而是白鑫计划在那个时间出逃。我们在暗,敌人在明。而现在情况又有所不同。我们是诱杀大叛徒顾方城,他在暗,我们在明。顾方城擅长于伪装,化装手段高明。如果把时间定在晚上,难以验明正身。所以,我们必须把时间定在白天!这样有利于我,不利于敌。” 

 李志长点了点头,同意了吴浩的计划。可他对设伏的具体时间还存疑惑,又询问吴浩为什么要定在下午1点诱杀顾方城及其手下呢? 

 吴浩同志向他解释道:“我们此次行动人员较多,势必会引起周围邻居和沿途警察的注意。我方红队队员肯定会提前一个小时设伏,那时间正好是12点。这个时候,正是普通民众的用餐时间。这样,就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而敌人要来抓捕我们,就要在下午一点钟左右到达我们指定的设伏地点。霞飞路离市区较远,离警察局更远,他们赶到这里,坐车也要花四十分钟左右的时间。那他们就要在12点20分左右出发。在这个时间点,他们就没有足够的用餐时间。敌人如果在行动时,随便吃了点东西,或者没顾得上吃饭,势必会影响他们的心情和判断力。而我方红队队员提前用餐,吃饱了肚子,做好了准备,又提前进入了设伏地点,熟悉了周围的情况,等于是以逸待劳,正好可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李志长茅塞顿开,吴浩的超凡智慧令他深深折服。 

 顾方城与吴浩共事多年,深知吴浩的智慧与谋略。但为了在蒋介石面前挽回影响,重获信任,他不想将抓捕吴浩的大功与他人分享。所以,他不想惊动徐恩曾,更不能向陈立夫汇报。由于时间紧迫,他无法提前准备,只好临时组织人马去抓捕。没有徐恩曾的手令或许可,他无法调动党务调查科下属上海侦缉处行动队的队员与情报科的暗探,也没有权限擅自调动上海警备司令部的宪兵与警察局的警察,他仗着艺高人胆大,带上跟他一起叛变过来的七八名前红队成员,胡乱地吃了点东西,坐着黄包车,便朝霞飞路出发了。 

 王竹樵的小跟班一直在关注着顾方城带过来的那帮叛变“归化”的前红队成员。他看见那群叛徒分批上街,又汇聚在一起,跟着顾方城朝外滩方向去了,便赶紧跑去向王竹樵报告。 

 王竹樵诱捕顾方城有功,被蔡梦源推荐给了徐恩曾。前中共武汉市委书记梅卿叛变没有多久,便被中共中央特科红队诛杀,极大地震慑了武汉原中共地下党的叛徒们,令他们不敢独自上街。徐恩曾担心王竹樵被中央特科锄奸队诛杀,特意将王竹樵从武汉调到了上海。王竹樵摇身一变,在上海滩混得风生水起。他现在已经是国民党中央党务调查科上海侦缉处行动队的上尉副队长了。 

 王竹樵素来跟顾方城不和。顾方城因为王竹樵的出卖而投身国民党阵营,蔡梦源在顾方城归顺的第一时间,摆了酒席,让顾方城与梅卿、王竹樵和解,但顾方城打心里瞧不起出卖者,表面上卖了蔡梦源一个人情,在背后却不断给梅卿、王竹樵下套。梅、王二人哪里是顾方城的对手?时常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王竹樵见机会来了,一心想要报复顾方城,便玩起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他带了二十几名行动队员,开了两辆卡车,一直尾随在顾方城身后。 

 顾方城带着他那帮手下,在进入霞飞路路口时,便弃车徒步,摸索着向目的地霞飞路34号进发。他太了解吴浩了。他知道吴浩一直以来小心谨慎,做任何事情都会精心安排,尽力做到万无一失。这就是为什么国民党从1927年4月以来一直在抓他而又抓不到的真正原因。 

 霞飞路是上海滩上层社会名流们居住的地方,是有名的富人区。警察和租界的巡捕也极少光顾。吴浩之所以选择在这样的地点设置联络站、举行中共要人重要会议,是放眼全上海最为理想的地方。因为在国民党人眼中,共产党人都是穷鬼出生,他们根本不可能在这样的地方出入。 

 霞飞路34号是一栋两层楼的洋房。一楼的窗户紧闭,而二楼的窗子却打开着,窗帘一半拉开,一半遮挡着里面,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屋内的人走动的迹象。 

 窗台上放着一盆生长茂盛的兰花。这是向外面传递代表安全的信号。而那扇开了一半的窗子,就是瞭望台。霞飞路上的光景在这扇窗子的窥探下一览无余。 

 窗子的后面,坐着一个戴着金丝眼镜,嘴唇上粘有山羊胡须,穿着黑色长衫、仪态风度翩翩的美男子,正是四年来行踪不定、神出鬼没的中共高层领导人吴浩。这身装扮对顾方城来说太熟悉了。他曾经亲眼见过这身装扮是如何装扮而成的。 

 顾方城从后襟掏出两支匣子枪,朝身后的手下挥了挥手,正准备朝窗口靠近,两辆满载行动队队员的卡车突然迎面驶来。 

 “王竹樵这小子怎么也来了?是谁走露了风声?”顾方城低吼一声,一个箭步跃上了34号对面的一家房檐。 

 李志长拔出枪来,想要趁乱击毙顾方城,却慢了半拍,顾方城的身影早已消逝在他的视线之外。 

 与此同时,霞飞路34号二楼半开半掩的窗口,响起了枪声。 

 趴在34号对面房檐上的顾方城“咕咚”一声,从房檐上滚了下来。 

 中央特科红队队员从各个角落现身。四周响起了密集的枪声。 

 李志长想要去查看顾方城的伤势,被堂兄李志远一把拉住。 

 “哥!别过去!我们都是被诛杀的目标。不要往枪口上撞!” 

 “保护顾书记要紧!”李志长挣脱李志远的手,猫着身子,朝顾方城滚落的方向快速跑去。行动队的卡车还未停稳,就遭到红队队员的袭击。 

 王竹樵坐在副驾驶位上,正要打开车门,一排子弹扫射过来,击碎了卡车玻璃,击毙了驾驶员,王竹樵也身中数弹,倒在血泊中。 

 行动队的队员们像炸了窝的马蜂,丢下十几具尸体,四下逃窜。 

 李志长在枪林弹雨中奔跑,四处寻找顾方城的踪迹。 

 “好你个李志长!原来你才是那个两面三刀的鬼!兄弟们都被你害死了!” 

 王竹樵从血泊中爬了起来,拿起一支汤姆逊冲锋枪,戳破被打烂的挡风玻璃,拉动枪栓,两眼冒着怒火,朝李志长的背影疯狂地扫射。 

 李志长躲避不及,身中数枪,一头栽倒在马路中央。 

 红队队员集中火力朝卡车驾驶室扫射,顷刻间,王竹樵被打成了马蜂窝。 

 李志远顾不了堂兄李志长的死活,转身钻进了一条小胡同。顾方城带来的几个手下,死的死,伤的伤,能动的也早已溜之大吉。 

 枪声惊动了霞飞路附近巡逻的警察,巡逻警察不敢参与混战,只得打电话向上海警备司令部和警察局报警。少顷,大批的军警和警察朝霞飞路赶来。 

 吴浩跑到马路中间,扶起血泊中的李志长。李志长已奄奄一息,血流了一地。 

 “志长!志长!”吴浩噙着眼泪,急切地呼喊。 

 李志长慢慢睁开眼睛,嘴角现出一丝笑容,断断续续地说道:“顾……顾方城又……又逃了……再……再要除掉他……就……就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