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上是一个女人。
五官和方诗意有些相似。
清秀的五官, 身着一件黑色旗袍,勾勒出有致的身材,嘴角有一朵红色的玫瑰, 眼睛凝望着前方, 上眼睑下垂, 站在这个位置,像是被什么注视着。绿藤从赤白的脚尖, 沿着身形往上缠绕, 枯萎的绿叶,细藤绕劲, 深深嵌顿, 在细白的颈子上留下一条深深的勒痕,血液沿着绿藤滴在地上,血色浸润的嫩土,有新的藤蔓生长。
那双空洞的眼睛,黑色瞳仁散大,沾满整个眼白, 有种摄魂的诡异感。
狂风肆意, 拍打着窗户,发出嗡嗡声。
温浔心脏跟着缩紧一下,脸色有些白, 她收回视线, 捏了捏手心的湿寒,好似什么也没发生。
她注意到方诗意脸色一瞬阴沉的变化。
那种瞬息变化, 让她感到心惊。
沉默良久, 门外再次传来敲门声,打破了这诡异的氛围。
“方小姐, 先生已经到了,问现在可以吃饭了吗?”
方诗意收回脸上的表情,她似乎不在意刚才的变化被她看见,淡声说:“出去吃饭吧。”
温浔忍着不适感,跟着她一起出去。
“怎么没听说你今天带朋友回来吃饭呢?”
温浔出去,身后传来一道温润的男人声音,那声音她不算陌生。
“上次梨园丢了,就是温浔帮我找到的,竞赛结束了,她们很快就要走了,我怕这次不一请她吃饭,下一次就没机会了。”方诗意似乎回复了情绪,笑着说。
“姓温?”男人的声音有些迟疑的诧异。
温浔转身,礼貌问好:“方叔叔好,我叫温浔。”
方显怀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眉头轻皱了下,语气也还算平和:“嗯,饿了吧,先吃饭。”
三人吃饭,温浔本就不是多话之人,何况和他们也不算熟悉,也没什么话说。
方显怀给两人倒了果汁,开口打破桌子上的平静。
“温同学是这一次参加竞赛的同学。”
温浔点头:“嗯。”
“你是哪个学校过来参赛的?”
他的语气听起来挺平和的,像寻常的对话。
这个也没什么,温浔老实说:“霖城。”
霖城?
方显怀眉头轻蹙,似乎在脑海里搜索这个地方。
温浔笑着说:“一个小地方。”
两人对话,一问一答。
方诗意从吃饭开始就没说话。
方显怀也注意到了这里,可能碍于有人,也不好说什么。
饭吃到一半,方显怀忽然问:“你家里都有些什么人?”
他这句话问得有些突兀,温浔愣住,他自己也愣了下,随后略带歉意的说:“我是觉得你长得和我一个朋友有些像,所以问一下。”
温浔五官长得像温艳,但是温艳这么多年待在霖城,这么多年也没听说过她有什么高知识分子认识。
她随意的回:“父母,还有一个舅舅。”
方显怀目光又在她脸上梭巡了会,温浔好似不在意。
安静的吃完饭。
陈姨把碗筷收下去。
温浔熬着时间,希望能早一点结束。
出门时,方诗意提出要送她,温浔拒绝不过。
告别时,方显怀给了她一个电话。
温浔扫过名片,拽在手里。
两人一同坐电梯下楼,温浔提出要自己打车回去,方诗意也没说什么。
不知从何时开始,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微妙。
打车间隙,方诗意忽然送来她一本画册,她笑着说,那是她最好的作品。
温浔拒绝不过,最后还是接受了。
方诗意手揣进兜里,目光望着远处,她的脸被路灯分割,一明一暗,眼眸微垂,羽翼般的睫毛扑闪,她的情绪有些奇怪。
“记得那幅画吗?”
温浔:“什么?”
“房间里那副画,那个女人。”
温浔点头,她预感到什么,但是没问,她不想窥探别人的秘密,也希望过了今天,两人再也没什么交集。
“觉得怎么样?”
那幅画。
温浔回忆了下,乍一眼看到的时候有些震撼,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没回答。
方诗意仰起头,哈了一口气,忽然说:“那是我妈妈。”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温浔都只看到她和方显怀两人,方显怀看起来很爱她,房子里也没有什么女主人的痕迹。
她有预感。
方诗意侧脸对着她,看不出情绪,声音格外冷静。
“她死了。”
“就像画上的那样。”
她忽然回过头,远处的车灯,打在她脸上,突兀的煞白照亮她的脸,那双眼睛,忽然和那幅画重合上,温浔窒息一瞬,听到她说:“就像画像那样死的。”
温浔心头猛地一紧,冷汗贴着额头。
她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张了张嘴,喉咙似乎有什么东西哽住,还没开口,方诗意转过头,目视前方,声音恢复之前的摸样:“车来了。”
车缓缓停下。
温浔点头,走了两步,忽地停下,她回头,还是说了句:“今天谢谢你。”
方诗意笑了笑:“嗯。”
车门关上,车缓缓朝前开。
大城市的繁华,即使黑夜,也灯火通明,高楼大夏,霓虹灯光,直插云霄,云雾缠绕,好似星星一般。
车鸣声,将她的思绪拉回 ,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抓紧的那张名片,被湿冷的手心揉皱。
她说不出来是什么。
只觉得心里有点堵。
车子缓缓停在校门口,她付钱下车,车尾渐渐远去。
冷风灌进衣领,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她借着路灯,翻开了那本画册。
主题都是一些玫瑰和猫,温浔不想探寻什么,她随手翻了下,就放进了书包里,让她在意的是那张名片t,她从放开被她架在梳理,泛黄的名片,两个号码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