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又过了两天。
清晨, 久违的阳光初生,积雪在温暖的阳光下渐渐融化,北风夹杂着冷冽的冰寒, 吹得人脸蛋冰冷通红。
都说化雪天比落雪天冷, 京北的天气正好印证这一点。
温浔上午跟着队伍外出参观了当地有名的博物馆, 中午回来时,在校门口看见了一个不算陌生的人。
“温浔。”
她回头。
方诗意站在校门口。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毛呢大衣, 一条红色的围巾围着脖子, 乌黑发亮柔软的头发披散,带着一个贝雷帽, 露出小小的脸, 淡淡的妆容,看起来真像个城堡里单纯美好的公主。
来来往往的人,视线不经意的往她看去。
她大大方方的朝温浔打招呼。
温浔本就不是情绪太过外放的人,和方诗意也不过是泛泛之交。
她礼貌的打招呼:“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方诗意脸上扬起笑:“上次你帮我找到园园,我说过请你吃饭的。”
温浔没想到是这件事,一时间有些局促, 她连连摆手:“不用的, 不用的,本来也没什么,只是碰巧遇到的。”
她当时只以为是流浪猫, 也没做什么, 也不想应因为这件事和这边的人有什么牵扯。
“怎么能说没什么,要不是你, 我也不会去那边, 才找到它。当时说好要好好谢谢你的,我都准备好了。”
温浔不知道怎么拒绝, 犹豫时,就被方诗意往外拉着走:“走走走,别想了。”
方诗意拉着她的手往校外走,路边停着一辆黑色宾利,她拉开门,温浔坐上去,方诗意跟着坐在她旁边。
“陈叔,走吧。”
司机视线从后视镜打量了温浔一眼,随后笑着应声:“是。”
一路上,方诗意都表现得太过热情,温浔不太适应这种相处方式,仿佛被人用绳子帮着,挣不脱逃不开,有种窒闷的感觉,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想着再忍就好,等她回到霖城,所有的事将回归正轨。
方诗意家住在京大附近一个高档小区,小区气派的大门,严密的安保系统,都彰显着这里的不凡。
车缓缓开进车库,下车。
里面灯光通明,温浔从小因为温旭超的原因,耳濡目染的听她说一些车的牌子,看了一眼周边,四周的豪车如鸿毛,方诗意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她跟着两人进入电梯,这里是一户一梯的户型,安全系数很高了。
楼层到九,停了下来。
司机送两人到门口,就走了。
方诗意按门铃,里面有一妇人拉开门,面露微笑:“方小姐好。”
“陈姨。”
方诗意笑着打招呼,然后又侧身介绍后面的人:“这个是...”她停了下,继续道:“我的新朋友,温浔。”
那人笑着和温浔打招呼,温浔回应:“你好。”
两人进了房间,这个房子是个大平层,装修得简单大气,蓝白调为主,正面的墙上,挂着一幅很大的油画,是一家三口,温浔依稀能看出来应该是他们一家。偌大的落地窗,一眼看过去,能俯视京北大学的全貌。
温浔坐在沙发上,陈姨倒了一杯水。
“陈姨,爸爸还没过来吗?”方诗意问。
“先生临时有一点事,要迟一点过来。”
方诗意遗憾的撇了撇嘴,看向温浔,又道:“浔浔你要不要看看梨园?”
“好。”她答。
温浔跟着方诗意去了一个房间。
白色的木门,正中画着一株破土而出的绿藤,枝丫疯涨,密密麻麻,温浔仔细看了才发现,在绿叶中缠绕的一双竖瞳,一只眼睛,被枝蔓从中间分开,残叶上有一滴猩红。她凑近了仔细看,才发现这是一只被困在藤蔓里的猫,疯长的藤蔓像是缠绕在猫的身上,将它越勒越进,细枝嵌进骨血,皮肉翻滚,她心里有股不舒服难言,但又不只是什么,她抿着唇,方诗意看到她的摸样忽地笑了一声。
指着这幅画,笑着解释:“这是我高中时期画的一幅画,根据梨园的原型画的,叫《巷子里的猫》。”
“是不是看着不太舒服?”
方诗意自顾自的说:“这就是艺术感。”
温浔不明白她所说的艺术感是什么,只是第一眼看到这张画时就觉得生理性不适,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她称为艺术。
方诗意看着温浔不适的脸色,笑了笑,推开门。
这个房间,准确的说,应该是个画室,很大,画架占据了主要空间,正中的墙面块油画幕布,上面应该是画了画,但是被一块白色的幕布遮盖了。下方有个货梯,地下有几个花盆,种满了红色玫瑰,颜料散乱一地,落在模型上,滑下一道痕迹,深深嵌顿。
复古的灯盏,点缀着明黄的蜡烛。
宛如点点点火,有种朦胧的美感。
穿过一排排画架,方诗意在前面走着,她从进来开始就变得有点奇怪,那种奇怪是她身上散发的气质变了,在她眼里方诗意有些太过热情,虽然她对人看似平易近人的亲近,但是温浔从小看过太多人脸色,她对人的情绪隐匿变化异常敏感,还是轻易在方诗意表现的热情中,察觉到强势的,不容人拒绝的霸道。
又如她现在。
进门前还是嬉笑晏晏的摸样,一门之隔,进来人的气质就变得有些沉闷。画室里的氛围让温浔脊背升起一股冷冽。
忽地她在幕布前站住,温浔跟着停下。
整面玻璃的落地窗,右侧开了一个通风的窗口,半敞开,凄寒冷风争先恐后的灌进来,卷吹起白色的窗帘,能听到咕咕风声。
方诗意忽然蹲下,弯着腰,朝货梯里面看,轻声呼唤:“梨园?”
“梨园?”
“你在里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