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奇也觉得,孩子在倭国养久了,容易养出小家子气。
就比如那大女儿,幼时还会在他怀里撒娇,去年他再去见她,她就如那些面目不清的倭国女人一般,乖巧的站在门外,与人说话都低着头,他在她面前,声音都不敢放大,就怕吓到了她,他要是责骂她一句,恐怕要把她吓死!
原配所出的子女就全然不同,尤其是小女儿,在青州出生长大,在他这个当爹的面前常常没大没小,还在读小学呢,就闹着要老爹给她留艘船,不能全给兄姐们,她将来也是要出海做大生意的。
蔡奇想起倭国的儿女,心中不免生出了几分愧疚。
这次出来前,他把这事给原配的儿女们说了,以前原配虽然知道,但都瞒着孩子们。
小女儿还说:“爹!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你就是利用人家,还不肯给人家好处!好处都给你和那倭女的父兄占去了!她出了人,出了肚皮,啥也没得到!”
“你自己做下的事,还要娘来给你收尾!这不成,你既然要把那倭女接过来,难道要把那两个孩子丢了不成?幼子失母,你何其狠心!抑或要带回来叫娘养着?又不是娘弄出来的种!”
“反正娘和我们的东西你不能动!你自己的分给那倭女,孩子也叫倭女自己带着,她若是个好人,将来还能当个亲戚走动。”
小女儿一身正气,并不嫉恨远在他乡,同父异母的弟妹,反而更衬得他是个小人。
蔡奇唉声叹气,还未察觉到身边站了个人。
“蔡东家,这是怎么了?一早就开始唉声叹气?”年轻女子笑眯眯地问。
蔡奇一时不察,嘴快道:“想我倭国的儿女。”
年轻女子:“是了是了,你那大女儿有十二了?在倭国,应当是出嫁了年纪了吧?”
蔡奇一愣,这才想起这回事,他忙说:“我不过去,他们做不了主。”
年轻女子:“这倒难说,倭国女子错过了嫁龄,恐怕只有去庙里供奉菩萨,那边的人若不想得罪你,反倒要尽早给她找个好人家。”
蔡奇羞红了脸,这人没有指责他,但说出来的话却如针般扎人。
他这个当爹的,一年见不到两次儿女,对儿女的人生大事也是毫不在乎,他有万般借口,但这会儿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不过,年轻女子也不是为了指责他而来,如今还有要用他的地方。
“你那女儿可会汉话?”年轻女子又问,“脾气秉性如何?”
蔡奇:“汉话是会的,但不像土生土长的汉人,没那么流利,脾气……我一年见她一两回,这几年她都在屋外听话,倒不清楚……”
年轻女子:“你这爹当的——”
蔡奇低下了头。
年轻女子叹了口气:“也罢!待见了面,叫我好好瞧瞧她!”
她算是看清了蔡奇这个人的本性。
他有许多借口理由,但他可以放任儿女在倭国为质,他脸上是愧疚,但绝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所谓自私自利,他算是走到极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