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甜的鱼干咯——两块钱三两——”
梧桐站在卖鱼干的摊位前迈不动腿,她毕竟是个孩子,只有八岁,再怎么懂事也会嘴馋,她之所以会去后厨帮忙,那也是看在后厨能“偷嘴”的份上。
但后厨的东西是正儿八经的饭菜,帮工们也只能等下工之后将还没卖完的菜分了。
要说滋味,自然没有专门做出来当零嘴的东西。
大豆是好东西,磨成浆能做成豆腐,豆粕能拿去喂猪,榨成油还能做菜,原本在青州只能丢回海里的小鱼,如今也有人专程去打,晒干后淋些油,拌上盐和香料,就是一样老少咸宜的零嘴。
梧桐在到青州之前从不知零嘴是什么意思,她在家时连粮食都吃不饱,爹还没出去之前,家里的粮食要紧着爹吃,爹走以后,粮食要紧着娘,因为弟弟还在喝奶,吃得太差,娘就不下奶了。
女娃娃不能贪吃,这是乡下姑娘自幼听惯了的道理,女娃娃贪吃了,家就要败了。
即便离开之前,梧桐也没吃过饱饭。
奶总说,爹托人带回来的钱都是爹的卖命钱,要攒着,将来好给弟弟建屋子娶媳妇。
谁也不知道爹还会不会送钱回来,或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在外头了。
家里的油罐总是空的,梧桐在来青州前从没吃过肥肉,有时候年节好,买来的鱼肚子上有些肥肉,长得跟浆糊一样,吃起来软糯极了,进嘴就仿佛化成了水,但这样的好东西,那也是爹一个人吃,娘都分不到。
梧桐咽着唾沫,她已经打定主意不回老家了。
她到了青州,才吃上了人生第一顿饱饭,才看见了大片的油花,吃上了肥肉。
对老家,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那是个贫瘠的地方,穷和饥饿与老家相生相伴。
她很少想起爹,她都不记得爹长什么样了,就算在街上遇到,估计也认不出来。
她也不想奶和弟弟,只偶尔想娘,但这些日子连娘都想的少了,月嬢嬢的怀抱也很温暖。
“想吃?”月姐掏出钱递给摊主,“来三两。”
摊主乐呵呵的收钱,他用的不是油纸袋,油纸袋毕竟有成本,他这是小本买卖,于是从一旁拿起一张簝竹叶,一卷,一收口,用细麻绳系好,然后往筒状的叶片里放上鱼干,抬手递了过去。
“这倒是省钱了。”月姐看向那叶子。
摊主:“是嘛,这鱼干要人晒,还要放油和盐,香料也不便宜哩!若用纸袋,白多了两毛钱,客官不喜欢嘛。”
梧桐连忙用手拿起一根鱼干,毕竟是晒的,鱼干不酥不脆,但腌制得时间够久,十分入味,越嚼越香,这样的小鱼也没有硬骨头,不怕被刺卡到喉咙。
这是除了来到青州那日,梧桐第一次走在街上,平日她都待在客栈里。
“阿妈!我也要吃鱼干。”女童看见梧桐手里的零嘴,抱住女人的腿喊道。
女人不耐烦:“你一路都买了多少了!只吃得下一点,剩下的拿回去又不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