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自然是不缺鱼皮的,兽骨大概是少一些,但靠海吃海,除了出船做生意的,大多还是出海打渔,打来的小鱼就近卖给各种厂子,鱼皮鱼骨鱼肉都不会浪费,如今晒鱼干的渔民都少了,毕竟鱼干也卖不出什么钱,还不如卖给厂子和一些小贩。
不过阮地男女爱俏是公认的,很舍得在打扮自己这件事上花钱,甚至刚来的时候,月姐都认为阮地的年轻人都没有羞耻心,尤其夏天的时候,露胳膊腿很常见,以前这叫衣不蔽体,看着让人同情。
就说此时和她说话的姑娘,这才初春,她就换下了厚棉袄,穿上了薄袄,这袄子不像以前,就一个朴素的颜色,而是一件青色薄袄,两个口袋上用上了贝壳做的扣子,在阳光下五彩斑斓,袖口还绣了花,虽然这绣花在月姐看来十分粗糙,但怎么说也是绣花,是要花钱买针线的。
月姐虽然不是苦出身,但很清楚,对穷人来说织布都是一门手艺,不是家家户户都买得起织布机,看似人人都会针线,但其实大多是不会的,哪有那么钱来买针线?衣裳破了,无非是找别家借一根针,买点麻线,缝补出来的针脚几乎没眼看。
要是哪家的女儿做得一手好女红,不用想,一定是富裕人家的姑娘。
就是走线都走不好,怎么可能会绣工?
而且这姑娘袖边的绣花用的也不是麻线,而是棉线,日子是一定很好过的。
月姐感叹道:“我记得我头一次去青州的时候,码头上停的还是楼船,如今码头停的都是新式的帆船了,那时候一艘船能运多少货?如今一艘船能运多少?怪道要造新式的船,不造新船,阮地那么多货怎么运得出去?”
姑娘:“我还没去过青州呢,一向都是听说,不过等我毕了业,我就要去青州了。”
月姐看向她:“你没去过?”
姑娘点头:“我爹娘说青州的享受多,我还小,怕我被繁华迷了眼,让我毕业后再去,今年我读完中学就过去了。”
听到姑娘读了中学,月姐的表情立刻就变了,变得带了几分敬重——
即便是在阮地,大多数人也是读完初小就不读了,小学虽然有五年,但分为初小和高小,初小三年,高小两年,中学读四年,中学之后就能选择技术学校了,现在很多人把技术学校称作大学,也是因为有小学中学的分别。
在普通百姓看来,能读完中学,就是很难得的文化人了。
毕竟小学和中学念完,勉强够得上十年寒窗。
一直在恐惧中听着的梧桐,此时听到有关读书的事,终于彻底从恐惧中抽身出来,她还靠在月姐的怀里,小心翼翼地看着那姑娘的脸,轻声问月姐:“月嬢嬢,我也要去读中学吗?”
月姐拍着她的背,有些出神的说:“中学还不知道……初小是一定要念的……”
中学……供出一个中学生,东家能从中得到多少好处?少东家是不能来的,那、东家出钱供个孤儿,或许将来能得到更多。
可惜了,梧桐有爹娘,否则倒是个合适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