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若微言罢,朝着身后那几位训练有素的绣衣使下属轻轻抬了抬下巴。
刹那间,众人仿若训练有素的猎犬,迅速围拢而上,周身散发着一股肃杀之气。
景王轻轻咳了两声,面色苍白如纸,额角冒出些许细汗,似是刚才那一番对话已然耗费了他不少精力。
他轻轻摇头,语气却不见慌乱:“谢指挥使既是奉旨办事,本王自是不会阻拦。”
他他轻轻拢了拢身上华丽的锦袍,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王爷真是通情达理。”谢若微大步流星地走进山庄,背手打量着四周,目光如炬,“皇上担忧太后病情,吩咐我等务必尽快寻到姜大夫,实是让我等亦是诚惶诚恐。”
此时正值秋日,山庄内林木葱郁,落叶缤纷,蜿蜒小径在林间若隐若现。
远处几座雅致的亭台楼阁,在斑驳树影的掩映下,仿若水墨画卷中的景致,透着几分静谧与神秘。
“本王这山庄常年无人打理,倒是让谢指挥使见笑了。”
景王语气温和,脸上挂着一丝客套的笑意,可那掩藏的眼眸里却无半分温度,仿若深不见底的寒潭眼中却无半分温度。
“王爷客气了。此地风景秀丽,实是修养身心的圣地。”
谢若微随意一笑,那笑容看似漫不经心,眼眸却仿若犀利的鹰隼,扫视着山庄的角角落落,眉头微挑,眼底暗藏几分精光。
他步履沉稳,每一步落下都坚实有力,身后的绣衣卫整齐有序地跟随其后,目光警惕,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忽然,谢若微脚步猛地一顿,回头看向景王,语气关切:“王爷身子骨向来孱弱,还望多多保重才是。”
“多谢谢指挥使关心。”景王又是一阵轻咳,似乎连说话都颇为费力,“只是老毛病了,无碍的。”
众人皆知,景王自娘胎里便带病,先天不足,本就难以存活,这些年却奇迹般地熬了下来,可这身体状况,也如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见景王身体如此虚弱,谢若微不禁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好奇,开口问道,“王爷身边长年跟着崔家人,怎么,她竟是没好生照顾好王爷?”
听闻他提及崔瑢瑢,景王嘴角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意,“瑢瑢最近家中有事,先回去了一趟。且,崔女医的医术极好,是本王自己这身体不争气,怪不得旁人的……”
说着,他就忍不住叹了口气,无奈道:“我能多活这些年,已是与天争命,岂敢奢求更多。”
谢若微瞧着景王说起崔瑢瑢时那亲昵的模样,眼眸微微眯起,恰似狡黠的狐狸,心口莫名泛起一丝酸涩。
他微微抬了抬下巴,故作随意道:“这崔家虽谓医典传家,可论起医术,似乎还是不及温家。”
景王自是洞悉他心中所想,不动声色地弯了弯眉眼,不着痕迹地岔开话题,“崔温两家所擅长的都有些不同……说起医术精妙之人,那位姜大夫才堪称妙手回春。”
“当年燕北之行,若不是她医术精湛,本王恐怕早已命丧黄泉。一直想找机会向她当面致谢,却始终未能如愿。”
景王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缓缓转眸看向谢若微,“谈及此事,当初还是谢指挥使送她来的,才救了本王一命。当真是感激不尽,但愿这声谢谢来得不算太迟。”
“不必不必,都是下官分内之事。” 谢若微随意地摆了摆手。
“谢指挥使与姜大夫想必很是熟悉?” 景王轻声问道,目光中满是探寻之意。“此番尽心尽力地搜寻,想来不单单是为了公事,其中也有私人情谊吧。”
谢若微目光一闪,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倒也不算。”
“我与她……”他微微叹气,神色间带着几分复杂,“说来惭愧,当初送她去救王爷,纯粹是听闻王爷病重,想略尽绵薄之力。又听闻她医术不错,便强逼着她去见王爷。”
“那时只觉她有些小聪明,还冒犯了我,这才使了些小手段,想让凌应宗教训教训她。”
“不曾想,她当真有真才实学。” 说到此处,他神色愈发复杂,似有懊悔,又有几分庆幸,“好在王爷平安无事。如今说出来,时过境迁,免得王爷日后知晓真相,反倒怪罪于我。”
景王听闻此言,不禁微微怔愣。
这话竟是跟姜映梨说的是异曲同工。
莫非姜映梨竟不是搪塞自己?
“原来如此……”景王微微一笑,“不管如何,阴差阳错间也是救了本王,还是得多谢谢指挥使的这番好意的。”
“说起来,西宫母妃卧病在榻许久,”他蓦地开口,面有隐忧,“皇兄想必为此忧心不已,这才听着空穴来风,亦是要让谢指挥使四处搜寻名医,当真是心思纯孝啊!”
“这是自然。”谢若微眼底掠过一抹古怪,嘴上却是附和,“陛下一片孝心,臣等自当全力协助。”
景王微微一笑,脸上挂着温和的神色,眼中却闪过一丝锐利:“本王亦是许久不曾见过母妃了,自母妃病后,皇兄就不许我等进宫请安……” 谢若微眸子一转,看向景王,“王爷的意思是?”
“本王只是好奇,太后的病情是否非同寻常?”景王神色郁郁,好似一个真心为母亲担忧的孩童,“谢指挥使既是皇兄心腹,可知内情……”
谢若微沉默片刻,眼底闪过一丝异色,淡淡道:“……下官不知宫廷内帷之事,只管替皇上分忧排难。”
他总不能告诉景王,那位西宫太后是冒牌货,陛下才不敢叫她出现在人前,只能装病在宫内苟且。
“这样吗?”景王见他这般谨慎,眼底掠过一抹若有所思,低头又是一阵剧烈咳嗽,整个人似乎更虚弱了几分。
“如此一来,倒是要麻烦谢指挥使好好找一找姜大夫了。若是有她替母妃看诊,定是能药到病除。”
“只是那姜大夫医术高超,自古这种能人异士,多半心性孤傲,不愿为权贵所用,强行召入宫中,恐怕未必能尽心尽力为皇兄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