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轻轻一笑:“姜大夫还是这般率直。来人,上茶。”
当即就有身段婀娜的侍女端上两杯茶,茶香袅袅飘散在房间内。
“前些天有事,未能前来,听闻姜大夫想见本王。”景王端起茶杯,轻轻啜饮了一口。“所为何事啊?”
姜映梨冷冷一笑,表面却是不动声色:“王爷乃是大忙人,还能记得我这些小人物已是荣幸,哪敢奢求更多。”
景王目光在姜映梨身上逡巡,停驻片刻后,他放下茶盏。
瓷器与木桌相碰,发出一声轻响,在静寂的房间内甚是清晰。
“姜大夫,上次本王与你谈及的事情,不知道考虑得如何了?”景王直视姜映梨,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姜映梨抬眼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手指轻抚茶杯边缘:“多谢王爷厚爱,民女的想法依旧如故。”
“哦?”景王眉头微挑,眼底掠过一抹不悦,“姜大夫是说,还是不愿意在本王麾下行医?”
“是。”姜映梨不卑不亢,“民女生来喜欢自在,不愿受人约束。王爷若有病情需医治,民女自当尽力,但要长期侍奉,恕难从命。”
“再者,王爷身边已有崔瑢瑢姑娘这般厉害的人物,何必非要拘泥于我这样的乡野之人?要论本事,论才学,论家世,崔瑢瑢姑娘都胜过我千百倍。”
顿了顿,她慢慢吞吞地抬眼道,“这些年,崔瑢瑢姑娘也将王爷照顾得很好。不是吗?”
闻言,景王若有所思地觑着她,脸上没有丝毫愠怒。
片刻后,他站起身,踱步至窗前,窗外鸟鸣声翠翠可稳,阳光透过窗棂的花纹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他的视线落在那层层叠峦上,语气平静,“崔瑢瑢就算是出自世代医学的崔家,她固然是有优点,但她最不如你的,大概是胆量。”
姜映梨挑了挑眉,笑了笑,“那,多谢王爷夸赞?”
景王背对着她,指尖轻轻敲了敲窗棂,慢慢道:“姜大夫大概不知道,前日朝堂之上,圣上已经下令让绣衣使指挥使寻找一位精通医术的女医。你猜猜,所指是何人?”
姜映梨心头一紧,面上却是不露声色:“民女不过是乡野农妇,对京都和朝廷之事都并不了解,如何敢随意猜测圣上之心意?”
景王缓缓转过身来,眼中闪过一抹锐利:“姜大夫何必装糊涂?谢指挥使可是已经奉皇命开始寻找你了。”
听到“谢指挥使”四个字,姜映梨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但转瞬即逝:“王爷说笑了。”
“你和谢若微认识?”景王走到她身边,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
姜映梨淡然一笑,“王爷多虑了。谢大人乃朝廷重臣,民女一介布衣,如何认识?”
景王冷笑一声,蓦地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着她抬起头来,目光寒冽,“姜大夫,你精通医术,身怀奇技,如何能算得上是普通人。”
“本王原先以为你只是认识萧疏隐,却没曾想,你一个小小的乡野农妇,这认识的人都是大有来头的。”
“先有上官鸿,再有萧疏隐,如今是谢若微……是了,当初将你送来凌府的人,就是谢若微了。”
他此时才骤然想起这茬,恍然道:“想来那时,谢若微不是随意抓了个人来,而是精挑细选了个人送来。”
姜映梨只感觉捏着自己下巴的力量越来越重,她疼得有些不舒服了,“王爷,请放手。”
她很不喜欢这个姿势。
“是吗?”景王语气转冷,“姜大夫,本王喜欢聪明又懂事的人。”
“所以,我很不符合王爷招揽的对象。”姜映梨沉默片刻,轻叹一声:“王爷若是有话,尽管请直说就是。何必这般对我百般试探。”
“那姜大夫愿意与本王说实话?”景王冷冷一笑。
“如果王爷愿意松手的话。”顿了顿,姜映梨有些头疼,低声道:“王爷在我心中,从来都是温文尔雅,从不动怒的人,今日又是怎么了?”
“若是有事,王爷与我直说就是,何必绕圈子,闹得彼此不愉快呢?”
闻言,景王停顿了下,终究是松开了手,退后了两步,退到安全距离,然后重新落座,整理了情绪,才慢慢悠悠地继续开口,“那么,你跟谢若微到底是何关系?”
姜映梨揉了揉被捏得发红的下巴,心里暗暗道,这景王看着是个温柔的性子,但骨子里却还是很强势,具有掌控欲的。
面上却是笑眯眯道,“就如我先前所言,我与谢指挥当真是没什么干系。”
眼看景王视线如刀射来,她忙继续道,“还请听我解释。当初我之所以被送去燕北城救您,实是被赶鸭子上架的。”
说着,她就讲了讲当初李芳菲故意而为的陷害,以及谢若微的顺势而为。
她想了想,慢慢道,“若是我猜测不错,应当是谢指挥想给您留个好印象,就在寻找皇子的路上,把我丢来了燕北城。”
“没想到,嗯,我还算是有点用,居然真的救了您……”
闻言,景王蓦地垂下了眼眸,脸上看不出情绪变幻。
他对于姜映梨的所言,倒是并不觉得奇怪,因为以谢若微的性子,还真的做得出这样的事情来!
“那为何谢若微对你这么上心?甚至不惜动用大量人手,大张旗鼓地寻你?为此,还引来了何尚书的弹劾。”
姜映梨:“……”
她大概明白为何了。
但她总不能说,她可能是谢若微的表弟妹吧?
“……这我也不清楚啊。兴许,谢指挥是热心肠?”
景王嗤笑一声,抬眼觑她,眼底都是讥讽,“谢若微热心肠?本王却不知何时绣衣使改成善堂了。”
姜映梨抿了抿唇,抬手摸了摸脸颊,“好吧。是因为萧侯爷。”
她叹了口气,慢慢道,“我当初帮过萧侯爷,而当初我在黑山见过谢指挥一面,所以谢指挥可能对我有些印象,亦或者是因此吧?”
景王并没有被这理由说服,他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萧疏隐和谢若微关系并不算太合,但若是他出面,本王亦能理解。但仅仅只是因为你自告奋勇当军医这一点,却不足以让萧疏隐做到如此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