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最前面的宫女颤着回答:“太后娘娘平日里小憩不喜我们在跟前伺候,所以……”
“所以你们就置之不理?”皇帝厉声打断,“真真是岂有此理!看来是母妃太过良善了!才纵得你们无法无天了!”
帝王发怒,宫女们战战兢兢,都低头不敢言语,整个殿内一时陷入可怕的寂静。
皇帝又转向一旁站着的嬷嬷,冷声道:“还有你,不是负责母妃的饮食起居吗?母妃的药也该按时盯着她服用的,为何朕来时,还不曾用药?”
那嬷嬷颤颤巍巍地回道:“回皇上,太后娘娘今日用膳早,用完后就说要先小憩两刻钟,老奴想着让娘娘先歇息片刻再服药……”
“胡闹!”皇帝猛地站起身来,怒气勃勃,“何时轮得到你们这些贱奴为主子拿主意了!太医说过,午膳后一刻钟内就需得服用药,你们竟敢擅自改变时辰?这是在拿母妃的身体玩闹呢!”
“朕今日若是不罚你们,就叫你们这些刁奴继续欺主了!来人!”
宫女们闻言,纷纷面如土色,磕头如捣蒜:“陛下饶命!奴婢们知错了!”
太后见状,虚弱地伸手拉住皇帝的衣袖:“皇上,不必责怪她们。是我自己不愿按时吃药,实在是太苦……”
“母妃,你就是心太软,太良善了。”皇帝握住太后的手,声音中带着心疼,“这些人照顾不周,理应受罚。”
他转向殿外喝道:“侍卫何在?”
几位身高腿长的侍卫立即应声而入,单膝跪地:“皇上。”
皇帝斜睨着几人,语气冰冷道:“太后病重,你们却如此怠慢,玩忽职守。将这几人拖下去,杖毙!”
几人闻言,霎时都愣住了,旋即像是反应过来,拼命想扑到榻前求饶。
“皇上,饶命啊!奴婢真的是领命行事的啊……”
“太后娘娘,娘娘,您快说句话啊!饶了奴婢吧……”
“奴婢真的不知道……”
“分明是这个假……唔……”
……
一时间,室内都是鬼哭狼嚎的求饶声,却飞快被侍卫们反手堵住了嘴。
正要拖出去时,太后急忙撑起身子,着急道:“皇儿,你别罚她们……她们都是听我的命令行事的,非是自作主张,你就绕过她们吧……”
“母后,您别着急,身体要紧。”皇帝扶住她,面色肃然道,“这些宫人若不处置了,今后宫内的人,知晓您心善,岂非是人人都这般效仿?”
“便是您意思这般,但身为下人,就合该为主子分忧解难,既是这般不机灵,就不该到您跟前来伺候,疏忽怠慢,导致您再添风寒!”
西宫太后见他面色冷酷,一时间好似透过他看到了什么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皇帝注意到她眼底的恐惧,还以为她胆小,叫自己给骇住了。
他不由叹了口气,心中起了些愧疚,只得妥协了几分,“那朕就替母妃行善积德。”
他转头看向众人,语气冷冽,“看在母妃的面子上,改成杖责三十棍,以儆效尤。”
“今后谁再敢对母妃有半分不敬,那就直接杖毙!”
话语落地有声,众人忍不住纷纷打了个寒噤,纷纷磕头称是,然后一脸死相的被拖了下去杖责。
杖毙只能死,但杖责三十,若是能挨过去,好歹能留下半条命。
很快,侍卫就将人带了出去,外就响起了哐哐沉闷的声音。
皇帝扶住西宫太后微微发抖的身体,握了握她冰凉的手,温声道:“母妃,您就好好养身体,回头儿臣再给你挑些机敏伶俐的奴才过来。”
“再不会发生今日的事了。”
西宫太后勉强挤出一抹笑,微微垂眸,掩住眼底深处的恐惧,低声道,“多谢皇帝了。”
皇帝注视着太后憔悴的面容,内心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当年母妃生下他,就被迫流落街头,四处逃命,东躲西藏,这才能免于那个恶女人的追杀。
而那时,他还在认贼作母。
每每想起这些,他就寝食难安,心痛难忍,恨不得再把那人从坟堆里挖出来,狠狠地鞭打几回,才能消除心头之恨。
“母妃,儿臣最近得了一位医术高明的大夫,唤作姜映梨。听闻她是个奇女子,很是擅长疑难杂症,当初景王腹中生脓,都是她剖腹取出病灶。”
“若是得了她,您的病定然能痊愈。”
闻言,太后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但很快又黯淡下来:“皇上不必操心。这人间,谁能逃得过生老病死?”
“我这病,太医都说了,就是陈年旧疾,都是当年受苦落下的病根,治是难治的。”
“我这辈子啊,也是值得了。能生出你这样优秀的孩儿,如今又能跟你相认,我此生也没了遗憾了!”
“母妃此言差矣。”皇帝握紧太后的手,摇了摇头,忙道:“孩儿能成为您的孩子,才是三生有幸。”
“您莫要担心,儿臣定能不会叫您有事的。您还得长命百岁,看着儿臣鼎盛千秋呢!”
“鼎盛千秋?好,好。”太后愣了愣,忙又笑了起来,却又忍不住剧烈咳嗽。
“来人……”皇帝见此,着急地就要唤人,却被太后给摁住了手臂。
“没……没事,就是嗓子痒的。”她勉强止住咳嗽,“咳一会儿就好。”
“还是得叫太医好生瞧瞧。”皇帝蹙眉,无需示意,立刻有内侍去太医院请人。
太后眼眶里泛着泪光,轻轻道:“我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和你妹妹了……”
“娘且放心,儿臣正值壮年,朝政稳定,妹妹也已长大成人。如今最要紧的是您,您健康平安,咱们一家才能永远团聚!”
说到这,他心里对宁太后的恨意就涌上心头,“都怪那恶妇,拆散了我们母子多年,叫您吃了那么多苦头!”
闻言,太后眼睛颤了颤,抿起唇角,轻轻问道:“……姐姐她……她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