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小蛐 作品

第45章 掉马(第2页)

    “你怎么跟小狗似的。”别枝忍不住笑,“咬碎了鱿鱼干没关系,别把牙也咬碎了。”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毛黛宁咕哝着转回来,“今天明明是给你开的欢迎会,中间C位被她厚着脸皮占了不说,她还先下手为强,把风头全揽到自己身上了!”


    “嗯,那位置也确实是她的功劳嘛。”


    别枝说着,没忍住,又回头看了眼落地窗外的造景星光。她发现从近处看,夜色的丛林中似乎还有点点细碎的翠莹色,像是萤火虫,又像从银河洒落的星光。


    “你看,多漂亮……连我都想多谢她了。坐在这儿,确实能看得更近更清楚。”


    毛黛宁望着女孩全神贯注,对旁边事情漠不关心的漂亮侧颜,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磨牙:“就你心大。”


    别枝这边还没欣赏完,视线就被一个路过的服务生给挡住了。


    对方眼看要走过去,却突然被她身后A106那桌的人给喊住了——


    “服务生,问你件事!”


    两个女孩从别枝背对的沙发里扬声,其中一个半趴到桌上,又将别枝视野挡了一角。


    “小姐,有什么需要,您请讲?”


    别枝望见服务生戴着齐整的白手套,衣服也是最得体的燕尾服设计。


    齐整又规矩,但别枝现在只希望他们尽快结束,别挡住她的造景了。


    沙发后,几个女孩笑声交织起落,像漂亮动听的黄鹂和蓝鹊们:“哎,你们老板今天在不在呀?”


    “在二楼吗?他平常来了以后是会在二楼休息,对吧?”


    “今天来了吗?”


    别枝盯得专注,于是也看得分明,坐在最外面那个女生手里拿着几张卷起来的粉色大钞,笑吟吟地塞进了服务生的燕尾服上衣口袋里。


    “嚯,在这儿当服务生都这么赚啊?”毛黛宁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她身前凑过脑袋,趴在沙发边上,跟她一起看热闹,“这一晚上单卖他们老板消息,得赚多少小费啊。”


    别枝眼角轻弯:“确实,不然等我们失业了,就来这里打工好了。”


    “有道理……不对,天菜现在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已经是一落千丈了!”


    “嗯?为什么?”


    别枝惊讶回头。


    眼神里丝毫不掩饰“你这个颜狗竟然能说得出这种话”的讶异。


    毛黛宁撇嘴,瞪了眼那边点个酒水都要前后左右伺候着的C位的何芸,转回来:“因为他眼神不好,连何芸都能加上他微信!甚至还能要来A区的位置!他是不是被白月光结婚这事刺激大了他!?”


    别枝失笑,又绷住:“别传谣了啊,那次我就随口一说。现在在人家地盘上,你小心被何芸告状。”


    “呸呸呸!他应该也不至于瞎到这个程度上吧!”


    “那未……”


    别枝话没说完,声音被身后的服务生盖了过去——


    “小姐,实在对不起!这个我们是真的不能透露!”


    服务生推拒失败,干脆将那几张卷起来的粉色钞票压在了邻桌的酒杯下。


    有个女生故意冷了声:“我们就是问个消息,又没有要去二楼gank他,就问问在不在也不行吗?”


    “对不起,这是我们老板意思,”服务生面不改色,“不怕跟几位说,我们老板原话——他一不挂牌,二不下海,问他消息的都不准回,再纠缠不休的,一律按逼良为娼算,让我们按需选择报警或者喊保安。”


    “……”


    隔壁桌空气静默。


    别枝和毛黛宁闷了两秒,对视,也是同时低声笑了出来。


    别枝坐回身,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别说,你看上这天菜,是有点意思。”


    这懒洋洋又欠的风格,叫她还特别容易想起正在跟她冷战的某人。


    莫非,长得过分好看的,都是这副脾气么。


    大概是服务生这段发表得太铿锵有力了,别枝他们这桌离得又近,不少人都听见了。借着这个话头,不少人也开起玩笑来。


    “惊鹊老板这脾气,还真是数年如一日。”


    “没事,人长那么一副神颜,再个性点我都能原谅。”


    “哈哈哈得了吧,他给你原谅的机会了吗?”


    闲聊和打趣里, 不知道谁把话题扯回何芸身上的:“哎,说起来,这好几年了,我确实头一回听说他加什么人微信?”


    “好像是哈。”


    “等等,何芸,你不会是——”


    “啊啊啊啊不会吧?天菜让你拿下了?”


    “快快!干脆给他发个信息,问问今晚来不来呗?”


    “……”


    众人起哄声里,别枝也习惯性地望了眼何芸。


    却见坐在正中的年轻女人嘴角上提,眼周肌肉却像是僵绷得厉害。


    她眼神飘忽着:“哎呀,不是跟你们讲了嘛,他今晚有事,一定很忙,没时间回我微信的……”


    “烦死了,真听不下去,”毛黛宁轻推了下别枝,“走,反正这会酒水饮料都没上,我们先转转去。让他们捧她去吧,还没喝就给我恶心着了!”


    别枝顿了顿,起身:“好。”


    何芸那些微表情和反应,是已经再明显不过的说谎征兆,显然在微信或者桌位来由上,她有所隐瞒。


    但别枝向来对无关人的事情不感兴趣。


    她也懒得费心拆穿,干脆跟着毛黛宁,去人工造景那边了。


    只是还没到那儿,别枝就被毛黛宁猛地拽停:“对了吱吱,你看这个!”


    “嗯?”


    别枝心不在焉地回眸,顺着毛黛宁的示意,看向了正前方。


    和酒吧里的酒品陈列墙不同,那是一个灯光漂亮的独立玻璃展柜,位于整个酒吧中心,玻璃中却只陈列了一瓶酒。


    在灯光下,酒液折射出一种温柔的琥珀色,而修长瓶身里,藏着一朵栩栩如生的冰雕似的水晶玫瑰。


    瓶身斜前方,立着一张金色卡片,上面刻录着制酒师的花体签名——


    【BulgarianRose】


    别枝微歪过头,轻声念出来:“保加利亚玫瑰?”


    “嗯嗯,吱吱你也知道它啊?”毛黛宁激动地小声。


    “不知道,”别枝伸手一指,“上面不是写着嘛。”


    “哎这个可不敢乱指!”


    毛黛宁吓了一跳,连忙把别枝的手拉回来,“你没发现大家过路的时候,都离着这个展柜远远的,生怕给它磕了碰了的吗?”“为什么,很贵吗?”


    “那岂止是贵!这酒吧经理亲口承认过,这支是从拍卖会拿下的,听说拍卖价就是七位数,现在还不知道涨了多少。这万一给它磕了碰了,那卖了我也赔不起啊!”


    毛黛宁朝玻璃展柜示意,“而且经理说过,他们老板很喜欢这瓶酒。”


    “嗯?”


    出于对酒吧老板在造景方面审美的认可,别枝听了这话,就将漠然转开的眼神勾回来。


    但对着瓶子看了第二遍,除了那朵水晶玫瑰确实连每一朵花瓣的纹理都清晰栩栩之外,她并没有感知到精致以外的美感。


    别枝放弃了,直接问:“有什么特殊的吗?”


    “现在看不明显,灯光有点重了,”毛黛宁看手表,“越接近0点,这个展柜里的灯光越会黯下去,到那时候就能看清楚了,它瓶身上是一种冰裂纹的设计。”


    别枝想了想,眼尾微勾:“冰封玫瑰?”


    “哎,吱吱,我发现你真的和这家酒吧很有缘分哎!就是冰封!我当时都没悟到!”毛黛宁笑了,“经理说这瓶酒的寓意,直译是‘被冰封的爱’。更深一层,就是‘永恒等待’。”


    “被冰封的爱。”


    别枝眼底笑色微怔,她望着那瓶酒,下意识地重复。


    “永恒…等待?”


    “嗯!是不是超有一种破碎的美感!”


    毛黛宁感慨:“我觉得你之前说得对,这惊鹊的老板,多半是有那么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


    别枝怔过许久,才回神:“是很美,可是听起来,又有点太悲伤了。”


    别枝这句话的声音太低,毛黛宁没有听到。


    她拉着别枝雀跃地介绍:“所以啊,大家都说,这惊鹊酒吧里一共有两绝,第二绝嘛,就是这价值百万的名酒‘保加利亚玫瑰’,至于第一绝嘛……”


    别枝莞尔:“老板本人?”


    “没错,”毛黛宁笑得眼都弯成了月牙,“之前他上同城热搜,热门评论里最高赞那个说,想睡他的如果按一天一个来排队领号,大概能排到下个纪元了哈哈。”


    别枝轻叹:“难怪。”


    “嗯?难怪什么?”


    “难怪,他被你们迫害到连不挂牌、不下海、逼良为娼这种话,都说得出来。”“哈哈哈哈……”别枝和毛黛宁还没走远,忽然听到身后来处方向,响起了个尖锐又耳熟的女声。


    “凭什么!明明是我们先来的!”


    毛黛宁疑惑:“怎么像是何芸的声音?”


    “回去看看。”


    等别枝两人回到A107桌前,就被两位穿燕尾服的男服务生的身影挡在了桌旁。


    何芸和其他同事们都站起来了,脸上怒意或尴尬,情绪不一。


    几个陌生人正和他们隔桌对峙。


    为首的是个油头粉面的年轻人,听了何芸的话,他乐出了声:“拜托,这位小姐,烦请你搞搞清楚哎,这个位置本身就是我们拿会员权限预订的——新来的服务生给你们带错了区,你们找他理论,和我们没关系好伐?”


    “就是,”年轻人身旁的女生抱臂,侧着身,不屑地瞥过何芸等人的衣着打扮,“乡巴佬,踩了狗屎运,还想赖着不走喔?”


    对方最后一句是拿方言骂的,多数人没听懂,但不妨碍他们理解她表达不屑的肢体语言和眼神。


    何芸和几个同事本来就有些急眼了,这一勺热油浇下去,更是沸腾起来。


    “你、你说什么呢你!”


    “服务生!你们经理呢,让你们经理出来!”


    “又不是我们弄错的,我们都坐下了凭什么要我们让位置?!”


    “……”


    眼见场面有点失控,别说A区,整个清吧区都有许多客人朝这边看过来了。


    别枝和毛黛宁来晚一步,反而被挤在战局之外。


    和她们一样插不进话的还有旁边的倒霉服务生,正跟另一个服务生急问:“经理什么时候能回来?”


    “正卸酒呢,估计得十分钟啊。”


    “哎,小方来了,他是不是把老板喊下来了?”


    “小方!”


    两个服务生招呼了另一个,那个快步跑过来,看着急得呼哧呼哧喘气,伸手指身后某个方向。


    “庚哥刚睡醒,我给喊、喊下来了。”


    “……”


    别枝在那个恍惚的,犹如错觉的称呼擦过耳际时,怔了一怔。


    等不及回神,她身旁,毛黛宁忽然惊叫了声:“啊啊别枝!你快看!那个,那个就是天菜!”


    别枝被毛黛宁拽着回头,看向了那道从二楼折下来的楼梯。


    阴影里,有人懒洋洋地曲直着长腿,从二楼下来。


    灯光从他身旁擦过,光与阴影清晰地勾勒出轮廓,修身黑T恤,腰带垂下来半截,公狗腰,长腿。那人下了楼,懒叼着烟站在众星拱月的中央,顺着服务生指来的手,回眸一瞥。


    隔着半座酒吧,别枝对上了庚野漆黑的眼眸。


    两人同时停住。


    青年薄唇间衔着的,那支将掉未掉的香烟,不明显地颤了下。


    三秒后。


    庚野像不认识她,转开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