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浸透回廊时，法伦叩响了千代寝室的樟子门。
推门瞬间，三味线的余韵混着线香扑面而来——六叠大小的和室内，纸灯笼透出暖黄光晕，将浮世绘屏风上的仙鹤映得影影绰绰。
法伦称奇，没想到千代居然把学院的宿舍改造成了这么个样子，果然有钱就是不一样。
\"打扰了。\"法伦的靴尖悬在玄关处，盯着榻榻米上蜿蜒的金漆云纹不敢落脚。
千代从衣桁后转出身来，黑色长发散在素白浴衣上：\"直接进来呀。\"
和平日的千代完全不一样，法伦也是第一次见到闺中少女的这副模样。
她赤足踩过织锦坐垫，腰间垂落的紫藤花穗扫过矮几边缘，\"之前在帝都买的明前茶，要试试吗？\"
少年有些僵硬地跪坐在蒲团上，闺中的香气萦绕在法伦的鼻翼，看着少女后颈在俯身斟茶时露出的珍珠般光泽。
茶盏推来的刹那，他险些碰翻盛着灵魂蕴养液的琉璃瓶。
\"这是能提升灵魂力的秘药。\"法伦将准备好的瓷碗摆上矮几，月见草汁在碗底荡出星环状的涟漪，\"但过程可能会......\"
\"像被雷兽的爪子挠过脊椎？\"千代挽起袖管露出已经来到小臂狰狞的疤痕，\"鬼化发作可比这痛多了。\"
法伦捏着滴管的手顿了顿。
冰蓝液体坠入草汁的瞬间，雾气凝成的银河悬停在两人鼻尖之间。
\"其实你可以拒绝。\"他盯着碗中旋转的光斑，\"毕竟提升灵力也有可能会加快鬼化的速度。\"
茶匙\"叮\"地敲在盏沿。
千代忽然倾身逼近，浴衣领口漏出的椿花香染红了少年耳尖：\"法伦，你在不是吗？\"
她睫毛在银河雾霭中扑簌如蝶，\"你抖得比我们第一次对剑的时候还要厉害呢。\"
\"谁、谁抖了！\"法伦梗着脖子把药碗塞过去，感觉脸颊有些烫，\"赶紧喝，放久了效果会......喂！\"
少女仰颈饮尽药汁的弧度像饮下一柄刀。
毫不犹豫的。
蓝光顺着喉管漫开的刹那，矮几上的茶具突然震颤着浮空，屏风里的仙鹤仿佛都在发出凄厉啼鸣！
\"果然......\"法伦凝气聚神。
黑雾从千代后背窜出，血色纹路顺着脖颈爬上面颊。
\"福尔图娜！\"
圣光撕开瘴气的瞬间，披着月纱的命运女神虚影抚上少女额头。
千代浴衣下鼓动的鬼爪骤然僵直，獠牙在净化之力中化作青烟消散。
\"为什么......不害怕？\"法伦喘着气半跪在结界边缘，看着逐渐恢复清明的瞳孔。
千代攥住他颤抖的指尖按在自己心口，尚未平复的鬼纹在肌肤下灼灼跳动：\"因为你说过——\"她染着雾气的眸子弯成新月，\"你会保护我的。\"
瓷碗\"咔嗒\"倒在织锦坐垫上，银河雾气裹住两人交叠的衣角。
法伦手忙脚乱去捡滚落的滴管时，忽然发现女神虚影正托腮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接下来就是缓慢吸收的过程了，你乖乖躺好。”
等到千代躺入被窝之时，少年仿佛夺门而逃的背影惊飞了檐角风铃，却没看见屏风后那件叠得工整的校服外套——正是他前日曾披在肩头的那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