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国太子孙登就是如此。
襄阳城外的吴军主将是诸葛瑾,按着此人与孙权的多年好友的亲密关系,对孙登的到来显得无比重视。诸葛瑾不仅花了一整日的时间,亲自陪同孙登巡查军营、慰问士卒,还带着孙登观摩了一番如何搭营、如何修建鹿角等等。
老油条哄着一名年轻的太子,孙登心里对诸葛瑾本就不错的印象也越来越好了。孙登身后一直随着的诸葛恪,却不知自己父亲竟然在军中如此有耐心。
吴王是现在,太子是将来。
今日若能在太子身边多积累下一番情分,诸葛氏在吴国的明日就会多一丝底气。而自家那个性格有些自傲的长子,未来的路或许能更顺遂一些。
本着这样奉承的态度,诸葛瑾将孙登住处安排在营地的最北边的码头旁、也是离汉水最近的地方,他的想法也不言而喻:
兵凶战危、刀剑无眼,虽说城内魏军这几日如同一只死狗一般卧着不动,可诸葛瑾不敢赌。若出了任何事端,孙登也可随时上船往鱼梁洲撤去,全然不用管襄阳城外发生之事。
而孙登也默认了这个安排,毕竟,在他二十年的人生之中,在江东身为孙权之子,被优待已经成了常态。
昨日傍晚,偏将军牛金已在城中各营之中,拣选好了八百精锐士卒。许下了财帛赏格,又鼓舞了一番士气后,牛金命他们早些入睡。
丑时三刻之时,各部司马纷纷将这些骁锐之士唤醒,领着来到襄阳东门里集合站好。
“让他们都坐下吧,先用饭,再将温好的酒也给他们也每人倒一碗。”
牛金顶盔掼甲,朝着身边参军吩咐了一声后,叉着腰借着路边火把的光芒,在这些士卒的面前不停来回走着。
在荆州二十余年,这些面孔牛金大都认得。
“周立,怕不怕?”牛金脚跟用力踏在地面上,走到了一个跟随自己超过十年的都伯面前,作势锤了锤他的胸口。
“将军且轻些吧。”周立缩了缩脖子,苦笑一声看着自家将军,略带含糊的说道:“饭食刚进肚中还未消化,将军这么一锤,属下都要吐出来了。”
“你?”牛金笑了两声:“本将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了,你胃口比牲口都好,一人能吃旁人三人的饭食,你还能吐出来?”
“嘿嘿,将军是知道我的。”周立扯开自己铠甲的领子,朝着牛金展示道:“将军您看,双层甲,外面铁甲里面皮甲,甲中间还有两层麻布衬,厚实着呢,冲营砍吴狗足够防护了。”
牛金点头赞许道:“若是别人穿这么厚,本将定不会允许,跑都跑不动了,还冲个什么营?但你这身板,莫说双层甲,再给你背个两个沙包都没事。这回冲阵你是我本部,我再让席六、张通各领百人随在左右,三百人来冲营就是。”
周立略带诧异的问道:“这不是八百人吗?怎么将军就要带三百人冲?”
牛金说道:“夜里看不清楚,人多了反而做事不爽利,进也难进退也难退的。那五百人,本将让他们去码头南边那处小营前面鼓噪,不求真突。你随本将一起,去突汉水边上,吴狗占着的那个码头。”
周立也不怯场,重重点头应道:“将军指哪咱就冲哪,没二话讲!”
虽是夜间,汉水之上仍有吴军的船只点着灯火,在墨一般的深夜中不住梭巡。隔绝汉水,隔绝的不仅是兵力调度,也有往来传信。
襄阳樊城之间的汉水水面,其距离不过一里半,吴军这般谨慎也是为防魏军南北沟通。襄阳城中的赵俨也好,北面樊城的逯式也罢,都尝试过数次了,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
只能说,吴军水军这次重视的紧。
“叔才,都分派好了?”马车缓缓行到兵士前面,赵俨下车走到牛金身旁,悄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