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尊的坏笑已经掩饰不住。二皇子还没从晕眩中恢覆过来，就迎来天尊的追击。天尊又一个转身快速发力，对准二皇子的腹部踹过去，二皇子根本反应不及，一下被击飞。天尊直冲上去，对着还在半空的二皇子迅速出拳，击中胸口后，出两指狠点肋骨中间，再立掌接上一记寸拳，打得二皇子一口血吐出来。趁二皇子还没落地，天尊就一把抓住二皇子的头，他的大手轻松包住整个头，留下他的身体无力地垂在空中。
天尊攥紧手掌，眼里的杀意渐渐熄灭。
“没人可以问我要东西……”
他的表情逐渐安详。
“有一个除外，”他温柔看着自己指缝流出的血，“我的宽恕。”
天尊猛地捏紧手指，想要爆碎手中的硬壳，然而表情逐渐狰狞的他怎么也捏不下去。
忽然强光从他指缝溢出，炽光瞬间燃起，天尊疼得一下送开了手。
天尊凶狠地盯着眼前的少年，他的灵力超乎意料地强大，甚至超过自己……这个无理的事实让他心烦意乱。就算少年利用神降池让自己的神力稳定，也绝不会拥有超过他的灵力……难道师尊如此偏心，给了另一个神器更强大的力量。明明自己才是那个选择留下的人，选择守护天界的人……
他一时乱了心绪，直到身后突然跳出的人劈砍到他身上，他才察觉。不过这个偷袭者相对“正常”——他用尽全身力量的一击，连他身上的护罩也破不开。
影重又变回娇小的身体，被反应过来的天尊一掌抓住头颅，发出痛苦的声音。
天尊认出了手中的人，疑惑之时，螺旋飞出的炽光飞过来，像钻头一样穿透护盾，扎进天尊手里，他眉头一紧，松开了手。
二皇子飞冲过去，一路施法，天尊竟有些招架不及，他见机抱住影重，跳到高处——二皇子也明白了近战毫无胜算，他必须和这个人保持距离。
二皇子警觉地盯着天尊，看他不动，转头发现影重身上全是伤口。
“你还好吗？！”
“没事，我还不习惯体内的能量，没控制好……”
影重的眼神瞬间亮起来，激动抓紧二皇子。
“我刚刚快招架不住的时候，一个仙女冲出来救了我，还说她知道莞初在哪……”
二皇子也睁大了眼睛。
“她让我们去清铉宫等她……”
二皇子惊喜的眼神突然消失，他很难不怀疑这里伪善的人。
“等她？这里的人诡计多端，能相信吗……”
影重突然笑起来。
“那个仙女，也叫她初初……”
二皇子疑惑地看着影重，看着他确信的眼神……他露出微笑：
“好。”
他握紧影重的手。
“你去等着莞初，我在这对付这老男人。”
影重楞住了——二皇子竟然还要留下。
他想要对抗的不仅是这个世界最强的仙族人，继续留在这也意味和整个仙族宣战……影重在脑中将利害得失过了一遍，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他的脑子想要阻止冲动的行为，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
影重眼睛湿了，却露出笑容——他没有被感情冲昏头脑，如果内心的声音大过了一切，那便是超越了一切的理智，是最正确的选择。
二皇子突然抓住影重肩膀，银光蔓延至影重全身。影重下意识抓住二皇子的衣服。
他的眼神越来越凶狠……声音变得低沈。
“等到莞初就立刻走，别等我，听懂了吗？”
影重抓紧的手一下被扯开，强大的力量一下将他推向高空。
二皇子看着飞远的影重，开始深呼吸。
“你这么爱说代价……你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要付出代价吗？”
二皇子转身看着那个大号男人。
“一个能力强大却用来为所欲为的人，一个自坐高位却鄙视其他生命的人，一个横行霸道却以为天道无存的人……”
二皇子摆好姿势，脚下开始蓄力。
“我杀你或许是为了莞初，但你死，是天不容你！”
二皇子身上的炽焰再次燃起，朝着那个男人飞冲过去。
……
周围越来越不平静，海水在不断的冲击下腾起汹涌的海浪，突然震动声中出现一声清脆悠长的鸣叫。沙羽躺在礁石上，一只拖着长尾的白色仙鸟从他的瞳孔划过，朝着他飞来，越来越近。
他坐起身，白鸟缓缓落向礁石，眨着鲜红色的眼睛看着沙羽，好像在确认他的身份。又一声啼叫后，它开始抖动自己长长的尾羽，它弯过脖子叼出其中一根，又眨着红眼睛看向沙羽。沙羽会意，上前伸手接过羽毛，他摸索观察着手上的白羽，突然眼神停住，上下扫动——羽毛上浮现出几行字。
他对着仙鸟点头致谢，目送它飞远，回头看向一旁的人。
他眼睛里的血丝还没褪去，但表情已经凝固回石膏的样子，只是裂缝一样的泪痕还留在脸上。
他把姐姐抱起来，握住她的手，一层发亮的护盾从沙羽手中生出，像透明的茧一样迅速包裹住她。
他抱起姐姐，俯下身将她慢慢放进海水中，右手抓着她，看她一点点沈进去，直到她完全浸在水里，只有半只左手还在海面上。
那只“茧”反射着周围的海水，除了被他抓着的半只手，海下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他死死盯着那只手。
他想把心里的话全塞进她手里，告诉她再等等，自己很快来找她。但话说了好几遍，一只手一动不动，另一只手也一动不动。
他总是词不达意，承诺也说得乱七八遭。就这样松开她的手，让她落入无尽的深海，让她靠着几句虚无缥缈的话，在阴冷孤独中苦苦煎熬……
沙羽突然左手擡起，一把刀下来，砍断了自己的右手。
他站起身，看着两只握紧的手慢慢沈进海水。
但愿这能抵上一句承诺，但愿这样她能明白：他永远不会松开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