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骑

 同骑

 林观德擡眼看了眼谢明,有些犹豫,然而形势不容她多想,她将手握了上去,谢明那边一使劲就将她拽了过来。

 林观德很瘦,谢明甚至感觉自己没使什么劲。

 她坐在谢明身前,箭桶因方才剧烈挣扎抖动早已掉到了地上。她不慎撞到了谢明胸膛,只听他闷哼一声。

 二人共乘一马,林观德的后背紧紧贴着谢明,甚至能闻到谢明身上的沈木香。

 谢明深重的呼吸喷在林观德的耳边,惹得她起了一阵又一阵的鸡皮疙瘩。

 但如今这种态势,她便是想躲也躲不掉。

 那边钱呈见谢明帮了她也无法继续纠缠,他纵是再疯也不敢得罪侯府。

 二人同乘一马跑完了这剩下的一圈,很快就回到了起点这处。

 林观德只感觉自己与谢明这般亲昵十分别扭古怪,他们可以吵可以打,但是不太能这样……尤其是谢明知道了她是女子之后。

 因两人贴得极尽,彼此感受着呼吸心跳,男女同乘一马更多是在调解趣味。

 好在林观德在众人眼中只是男子,况这人还是谢明,众人也不会多想。

 见到了地方便很快翻身下马,丝毫不做片刻停留。

 烈日当空,她的额上出了细细密密的热汗。李穆晚神色难测,见到了林观德忙凑了上来,他拉起了林观德细细检查身上是否受伤,见无事才放下了心。

 李穆晚总是这样,生怕这瘦瘦弱弱的林观德一下子就死掉了。

 谢明在马上居高临下看着二人这番动作,丝毫不知道手上正紧紧攥着缰绳。

 林观德这般迫不及待下马,是为了不让李穆晚担心,还是不想与他多做停留?

 林观德的行径哪哪都不像是一个女子,更休要说什么大家闺秀丶首辅之女,但谢明自从上次见过了林观德女子模样,心中却不知为何多出了几分悸动,甚至有些时候竟然还会梦到林观德那日落水的模样。

 他十几年来未曾有过这般感觉经历,也不愿意去想是何者缘故,只当是因为林观德日日夜夜缠着他烦着他才会如此,毕竟十几年来也就只有她会缠着他,敢去缠着他。

 他一遍一遍念着清心咒强压下去了这不知从何处生来的情绪,但如今看到二人如此亲密,他心中那股烦躁不安的情绪竟又攀爬了上来。

 那李穆晚又知不知道她是女子?

 那边钱呈也到了这处,这会在人堆里下了马。

 他丝毫不觉得自己做的有多过分,只一脸挑衅地走来,看着林观德说道:“这次算你好运。”

 旁边李穆晚见此,只想上前动手打了他。他眼眶猩红,方才应当担心坏了。

 林观德早一步拉住了他,眉头微皱冲他摇了摇头。她手上把玩着马鞭,只自己一人不紧不慢走到了钱呈面前,丝毫不见生气。她打趣道:“你就这么恨我,使这阴招也不嫌丢人啊?”

 钱呈见他这副云淡风轻模样,脸上表情再也挂不住了,他怒火冲天看着林观德。

 林观德笑笑说道:“你既然这么恨我,若不如我同你赌一场?输了我给你磕头喊三声爹。”

 林观德眉眼弯弯,说起这种话来也是轻飘飘的。

 钱呈倒也不傻,问道:“赌什么?你什么东西也配和我赌。”

 林观德看向远处的靶子说道:“就赌我能不能三箭齐发连中靶心。”

 周围人闻此瞬间喧闹了起来,林观德的意思便是一下射出三箭,且箭箭正中靶心。况且这箭靶还是绕圈摆放,并非在一条直线上。

 这样的箭功寻常人纵是三十年也练不成,她不过一个十五未到的小儿,岂敢如此大放厥词,不少人只说她志大才疏,本事没有口气不小。

 钱呈见此也放声嘲笑,他道:“你又是个什么东西,真当自己了不得是吧。好啊,我同你赌,若我输了当如何?”

 林观德看着他只笑道:“你输了嘛,就给我滚出书院。”

 她一脸笑意,看着十分和善。

 钱呈从前做过许多类似的事情,他外强中干,狠命地欺负弱小却惧怕强者。书院忌惮按察司的势力,即便会象征性地处罚钱呈,却也不敢真把他逐了出去。

 但这种人留在身边,始终是个祸患。

 钱呈大笑觉得这林观德不自量力,他道:“好啊,你就准备给小爷我磕头谢罪吧。”

 林观德回身取了弓箭,李穆晚担忧地看着她道:“公子……”

 他在担心林观德不能做到。

 徐光行也说道:“林公子,你这也太好赌了,莫不如算了,一会磕头也忒丢脸了……”

 徐光行想到这林观德前些天还跟他打了个赌,这会怎么又要赌。况且字画是小,弄不来他也不能杀了她去,但尊严节气是大,给钱呈这种人磕头喊爹,真真要跳河去了。

 传话的小厮将这边情况告知了看台上的考官,他们知晓方才是钱呈故意搅了林观德的考试,也都同意了林观德若能一箭三靶这门考试便是满分。

 魏先生说道:“我纵是教了二十几年的骑射也只碰到一位能做到一箭三靶的学生。”

 有先生好奇问道是谁,他道:“锦衣卫指挥使的儿子,韩为。”

 众人闻此了然,这韩为前些年也在白鹿洞书院读书,上一届科考中了武进士。他天生便是学武的料子,其父官从指挥使,是武将世家。

 况那年他射出一箭三靶时候三个靶子在一条直线之上,而这林观德今日三靶还不在一线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