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疯

 发疯

 钱呈父亲钱步勇乃按察使,监察江西道吏治与提刑。

 其是三品官员已是大官,因其在职责范围内事无巨细丶无所不察,与巡按御史一同监察地方官员,是以不少的有权势的人家也会巴结着他们家。

 况这钱呈气性十足,本就是是天生的牛心古怪,若有人敢得罪他,自是恨不得报覆回去。纵是谢明警告提醒过他,他也只全做耳旁风。

 他何曾像如今这般被人羞辱过,登时就想要发作。他握了拳头就想朝林观德打去,然而林观德怎么可能让他得逞,早已经察觉到他的动作移步到了一旁。

 扑了个空的钱呈此刻反应过来怒气腾腾地瞪着林观德,周边不少人往这边看来。

 林观德一脸衅色地朝钱呈挑了眉,此后转身就走,也不管那钱呈在后边气生气死。

 那边在马球场上方看台上的几位主考官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小厮们把方才这处的事情讲与了几位老师先生们听了。

 黄先生主管算数,也是为颇有名头的先生。他还未见有人能让钱呈如此吃瘪,也打趣道:“蒋老,你这学生可真是了不得。”

 蒋十馀正在审阅林观德早上做的答卷,闻此擡眼瞥了一眼下方境况,他冷哼一声道:“成日惹事,一点亏不能吃。”

 李先生是那日被蒋十馀吩咐去挑起钱呈和李穆晚事端的先生,听了这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既然想让学生安安稳稳的,又何必让他去挑起钱呈怒火。

 他不解道:“那您那日又为何让我去挑事?”

 林观德的卷子写得太过锦心绣腹,蒋十馀不能分心,只说道:“他们一个气性被压抑,一个气性太超过。过犹不及,他那德行还不如李晚。”

 蒋十馀知道李穆晚身份覆杂,人前也只喊他化名。

 那李先生闻此也不再争执,只是见蒋十馀眉头皱着看卷子,不由好奇,什么学生的卷子能让这蒋十馀如此,他好奇道:“蒋老这是在看谁的卷子?”

 那李先生凑过去一看,发现卷纸上头写着得是林观德的化名:林月。平日里上课的时候林观德大多时候在打瞌睡,被叫起来罚站也只稀里糊涂地诨说打岔过去。

 蒋老十几年不收徒,收了谢明倒还能理解,这林月实在也不是像话。

 这李先生心想,莫不是这人实在差到了一定地步,让这蒋老都看不下去了?

 他凑到了蒋十馀的身边,同他一起看了起来,蒋十馀只用馀光扫了他一眼,也不再理会。

 这李先生原只是想随便看眼便罢,然而粗略扫了眼却发现这人遣词造句却实在深奥玄妙,他正了神色细细看了起来。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这李先生只品了个大概出来,他感叹道:“妙!实在是妙!”

 林观德的策论虽用词覆杂词藻华丽,但一词一句却又十分精妙准确,若是换个词还真不该换什么合适。

 此次试题是要论德教与刑法的关系,治理国家究竟是德主刑辅,还是刑主德辅。

 林观德的策论不似别的学子莫不是极端走向道德,就是走向刑法。

 林观德的这篇策论在很大程度上将刑罚与道德二者的融合了起来,不仅如此,还提出了解决方案,如何将二者精妙的结合起来,为批卷考官描绘出了一个盛世愿景。

 若统治国家单纯依靠严刑峻法自然不行,那德主刑辅又如何呢?正如在大昭,文官大臣过分依靠道德伦理,通过制造舆论来控制住诺大的帝国。

 过分依靠礼仪道德的后果便是:大昭如今已从内里生疮,文官们搭建好的空中楼阁已经是风雨飘摇,而皇帝与君臣的矛盾又在立嗣之间激化。

 她鞭辟入里 ,能准确的将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且上下句子血肉相连,全篇浑然一体,读者看完回过头来再看这篇文章纵是少了哪一句这篇文章都不会如此精彩,可谓“添一笔则无章,少一笔则意寡”。

 这李先生方才品了一盏茶的功夫竟然只能品出个皮毛。难怪这蒋十馀看了如此之久,从来的路上便一直拿着这卷纸在看。

 李先生叹道:“我的天爷,蒋老你莫真是太严苛了,这样的学生您还如此挑剔,若我能有一日得此门生,只等着名垂青史喽。”

 蒋十馀被这李先生如此一说,眉头不松反皱,他不说话,只放下了林观德的卷纸,拿起了谢明的卷纸又看了起来。

 李先生见此,又凑了上去。

 片刻过后,他点评了起来,“不可不可,这谢小侯爷的卷子虽也算得上是上上乘的水准,但我觉着还是那林月的好上一些。”

 谢明的策论不同于林观德用词华丽,反而与他本人风格远远相反,谢明给人的第一印象便是金枝玉叶贵公子,但他的策论却是十分简洁明了,通俗易懂,不同于林观德那般绚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