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到了五月上,外头的花开成了片,可养心殿里依旧点了两个炉子烘着。
胤禛坐在桌案前笔耕不辍的认真写着什么,眯着眼睛低垂着头,身上依旧披着厚披风,自之前那一病他就算是缓过来了这一口气,身体也明显的大不如前了,畏冷乏力嗜睡,这就是最大的体现。
弘昭看在眼里,低眸垂下的眼帘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难过之色,调整心绪故作好奇的凑过去“阿玛这是在写什么呢?能不能叫儿子也看看。”
胤禛也不藏私,见弘昭凑过来他干脆直起身子搁下笔,也存了休息一会的意思,将手下一直在写的东西向着弘昭的那边推了推。
弘昭将波波一张纸接过,上头的字迹依旧穿透纸背,只是仔细看还是能看出顿笔时留下的些许颤抖,这是一道起草的“圣旨”
“朕命百官就太子大婚一事上贺表,每个人都要上折子来祝贺。”胤禛像是为着自己的主意感到高兴,面上都带着满意的笑容“不仅要贺,还要作诗,要有文采,谁贺得好朕重重有赏。”
越说越觉得自己的主意真好,胤禛从弘昭手中将那张纸再接回去,从头至尾又看了一遍,提起笔再补充两句,边写边说“今日叫苏培盛去按照朕这个拟诏,明日一早就颁出去,叫他们早写了来叫朕瞧瞧。”
弘昭看着他老小孩一样,不由心底暗自摇了摇头,想起来另一桩事,又凑上前去开口“阿玛,您叫儿子去看看毓庆宫,我这刚从那边回来,已经都完工了,里头的大件小件也都添的差不多了。”
要说这皇宫里的工匠确实也是不好做,之前毓庆宫这边一连好几年搬砖都得数着块数来,如今上头一说要加紧速度,两个月都不到,眼瞧着现在是连一粒灰都找不出来了。
新建好的将毓庆宫与斋宫之间打通,整个宫殿连着院子都宽敞不少,但就是再宽敞,弘昭如今满打满算也住不上多少日子了。
饶是这样胤禛依旧是不松口叫他现在就搬过去,只说“新修好的宫殿那面灰尘大,在晾些时日,正好一个月之后你大婚,到那时再搬吧。”
他说的轻飘飘,可表现出来的却没有一点不在意的样子。
弘昭瞧得明白,自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忤逆他,只说“好啊,不搬更好,儿子在这住惯了,每日还能跟阿玛一同上朝一同吃饭,远了可就没那么方便了。”
胤禛听着弘昭的话故意绷起脸来,拿着折子轻轻敲了敲他的手臂“你是太子,肩上担子厚重,怎么能只想着方便呢。”
他嘴上虽斥责着,可弘昭瞧得清楚,他眼底藏不住的笑意对自己的回答还是开心的。
弘昭在养心殿一向自由惯了,小时候别说是坐龙椅,就是坐“龙大腿”都是常有的事,也就是年岁大了些不能再像小孩子一样撒娇卖乖,可那也仅限于他会单独再给自己搬一把凳子,然后依旧放在龙椅旁边。
因为父子二人离得近,胤禛的目光从他的衣服上划过,又瞟到一旁的两个炉子上,眼底浮现出一抹沉思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