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第 75 章

    忽地,他神色一凛,空着的那只手往身侧一探。在其左前方,一道白光似游于光点之间,挟雷声而来,眨眼间化为一只赤目白鸟。
 




    白鸟身后追着一群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人,为首的捂着肋,面容狰狞,冲元回大喊。
 




    “前面的!你,那谁,拦住它!”
 




    这人想要白鸟停,元回也欲抓它,但白鸟却不从。在翅膀将要扇到他手的一瞬,猛地一偏,转了方向,冲向糖人。
 




    元回手一抖,糖人似脱了骨的蛇,从签子中滑出。他拿着光秃秃的签子,拇指中指相扣,一弹,再一捞,白鸟扑腾了两下,安静地躺在他手心。
 




    “你……你!”
 




    一个四十余岁的男人追上了房顶,指着他们,面色发青。
 




    好不容易爬上屋子,本以为能追回失物,这人却在他眼前,抢了他的东西?
 




    他看着元回,越发觉得这人面目可憎。
 




    衣冠楚楚,行为却是禽兽不如。
 




    “临安城内,不允许放飞信鸽,”元回捏了鸽子,“你在和谁传递消息?”
 




    “若不答,便随我上京,到天井说。”
 




    他说的自然不是正常意义上的天井,而是遇到难缠的犯人时,将人拉到天井中拷问的做法。
 




    再一看他掏出的面具,男子更确信他的身份。
 




    “你是官家的?”男子咬牙,摸向身后,抽出了一把砍刀,“新来的,有没有人告诉你,不要插手?”
 




    元回似没听见,对着牧归道:“本想带你离公务远一些,谁知惹上新的,倒是我先失约了。是我不好。”
 




    下方一阵喧闹和惊呼,几人踩着人的头顶,追了上来。
 




    他的手下速度远不如男子,这会才赶到,男子面红耳赤,吼道:“抓住他!他抢了我们的鸽子。”
 




    “啪哒。”
 




    手一松,鸽子落入攒动人潮。
 




    “去拿!”
 




    手下不明所以,只是觉得站在灯上的男女气质不俗,完全不将他们放在眼里,还在那你侬我侬说些悄悄话。这副做派瞧着不简单,一时之间,竟无一人敢上前,最后一个战战兢兢的瘦子被推下去捞的。
 




    瘦子毕恭毕敬地捧上鸽子,但这人一摆衣袖,将其掀翻在地,不依不挠:“下来!谁让你们在上面跑的?你知道我是谁么?趁现在下来,留你一条活路,否则,死。”
 




    话音未落,一柄足有人高的大刀已至他们身前。
 




    那刀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招式,只是一压,就像是将手盖在装着蜡烛的玻璃杯上,轻而易举地压住底下挣扎的火苗。
 




    牧归拉着元回,往后一跳,险险避开这一击。
 




    她看清了。
 




    刀似乎是从哪抢来的,并不很利,刀面一侧的暗红锈斑扭曲成一个人脸,铁锈味和毒物的腥味潜伏在刀的影子中,狰狞地扭动。
 




    这一拽,她觉得手下感觉不对。
 




    元回的武功比她好,忽然被这么一拽,多少会有些防备,乃至挣扎。但他没有。
 




    他的身子软得不像话,神智也不太正常。在刀挥来之时,没有管刀,而是呆傻地瞧着另一边,直到牧归带着他连退好几步后,才抬手。
 




    “元大人?小元?”
 




    牧归顾不得别的,拍着他的脸。
 




    面色惨白,手下却是火烧的烫。
 




    她忽然就明白元回为何不应,为何她拉的时候感觉不到阻力。
 




    他中毒了?什么时候?
 




    是他?
 




    是谁?
 




    牧归急急转头,将元回护在身后,搜寻男子的方位。
 




    “停。你们莫要上前。”
 




    男人自坑中缓缓起身。
 




    一击不成,他冷着一张脸,提了刀,再度劈向他们。
 




    牧归再一侧身,连声道:“大哥,我这朋友方才犯了昏病,心智如八岁孩童,说的不可信,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了我们如何?”
 




    “老子信你鸟话?他捏死老子鸽子的时候倒是挺利索,放了你们?把老子鸽子还回来,再说这些有的没的?”
 




    男人眼眶微红,抿着嘴,死死地盯着元回。
 




    牧归跃起,挡住他的视线:“我能救活,我是王母娘娘最宠爱的孩子,是神仙转世,下凡时她授我一门仙术,能活死人生白骨,别说有一口气了,就算死透了也能救回来。信我,停手,我能救。”
 




    “老子都知道人死不能复活,今儿就是要劈了他,说什么都没用。你拦着,就连你一块砍,和你那口子待一块。”
 




    大刀虎虎生风,追着她砍,上面见血封喉的毒药不断露出暧昧笑容,几次擦上了她的发丝,斩断她的几根碎发。
 




    牧归护着元回,又要招架大刀,只好取出匕首招架。但大刀极重,男人因在气头上,发了狠,用的力极大,很快匕首像是被什么东西咬烂,变得坑坑洼洼。
 




    真要放手一搏,她琢磨着自己应当打得过。但是这样,男人打急眼了,振臂一挥,一旁虎视眈眈的手下将群起而攻之,先擒手无寸铁的元某,再抓孤军奋战的牧某,她刚拿到手的地契还没捂热,就和灯会一样被踩得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