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醉醒(第2页)

 这个小院不算小,左侧支着晾晒衣服的长杆,右侧的墙角处还搭了个菜棚,瓜藤长出嫩苗,青绿绕着木柱向上攀去。 

 从掩映在三角枫藤下的铁门看来,此处应该只是个后院。 

 在她不屈不挠的请求下,哑妇搀扶着她走到了前院,小小的耳房中冒出缕缕炊烟,前厅正对着紧闭的朱门,朱门上并未落锁,应是从外面封上了。 

 前厅里什么也没有,连一张茶案矮凳都奉欠,耳房的另一头还有一间门扉半掩的厢房。 

 木桩就在朱门的五步之外,斧头扎进木桩中,旁边堆着劈好的木材。 

 整个院子,就是为了她那一张病榻而经营。 

 离宫的大火在她的瞳孔里熊熊燃烧,她问哑妇:“你的主子什么时候能来?” 

 哑妇竖起手指比了个“三”。 

 “三日之内会来?” 

 哑妇颔首。 

 “好,我等他三日。” 

 萧泉被搀扶回房,哑妇似乎很欣喜她的醒来,也许她醒了,她才能从这个软禁之地脱身。 

 这三日,她每天都睡到日上三竿,这副身体饱经风霜,常常陷入梦魇而不自知,记忆回来后她宛如神魂归位,不再战战兢兢,总能一觉到天明。 

 在院中洒扫的哑妇好奇地看她挥掌挪步,呼吸吐纳,萧泉见她一双眼睛圆溜溜的,问她想不想学。 

 哑妇连忙摆摆手,羞赧地挠了挠脖子,捡起扫帚扫得更卖力了。 

 除了刚开始哑妇不准她吃太多,后来她每顿三碗饭下肚,饭后又去院中打一遍拳,或者去菜棚看看,与哑妇半比划半言语地交流着。 

 四四方方的高墙上日出日落,萧泉偶尔坐在门槛上看哑妇劈柴,靠着柱子想起那些琐碎的往事,在变幻的神色中悲喜交加,精力不济地昏睡过去。 小淞儿在哪?她与丛云还好吗? 

 爹娘怎么样了,可还活在世上? 

 萧府呢?桂芳嬷嬷、拢夏、刘叔他们可都还好,有没有被牵连? 

 先生是不是与掌生师兄一道离京讲学去了,没来得及跟她说…… 

 余歌呢?他的病应当早就好了,还有没有被邻居欺负? 

 李楼风…… 

 她欠他太多,已经还不清了。 

 在她只是萧瑾安的那些日子里,究竟错过了多少? 

 瓜藤攀绕到横枝那天,她抱膝坐在檐下,清风乘着微雨破开朱门,墨色素衫撑着一柄油纸伞朝她款款迈步而来。 

 她抬头望着这张平庸至极的面皮,见他半蹲在自己面前,收回了情不自禁的手,歉然笑道:“姑娘醒了,在下许留,身上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他身形一滞,任她的手在自己的五官逡巡。 

 洞若观火的目光攫住他的眼睛,然后一点一点、指尖嵌入他的皮肉,粗暴而温情地撕下他的面皮,露出那张恍如隔世惑人心神的故人相。 

 她嘴唇颤抖,穿堂风轻轻荡过,隔世的戏腔在她耳边低吟浅唱,嘲笑她不知世事,被愚弄至此。 

 也祝贺她大梦初醒,尚有解法。 

 “高怀渊。” 

 “你我一世夫妻,区区皮相,怎么能奢望骗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