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芳冲进男卫生间,把外套脱了下来,反穿在身上,然后掏出裤兜里备用的化装颜料,把自已的脸涂抹成邋遢乞丐的模样,才敢走出公共卫生间。果然,在卫生间的出口处,有几个行迹可疑的暗探正在搜查从公共卫生间里出来的人。
一个暗探紧盯着卫生间门口的林小芳。林小芳朝暗探靠过去,伸出脏兮兮的手,哀求道:“先生!行行好,给我一点钱吧。我有几天没吃东西了,快饿死了!”
“去去去!滚一边要饭去。找死也不看日子!”暗探推了林小芳一把,把她推到川流不息的人流中。林小芳就地一滚,转眼之间便消失在人来人往的人潮里。
“刚才那个穿着蓝色外套,进入卫生间的女人呢?”一路尾随林小芳的特务询问守在公共卫生间门口的几个暗探道。
“没出来呀!也许她拉肚子,或者便秘吧。”一个暗探回答道。
尾随而来的特务一把推开守在卫生间门口的暗探,闯进公共卫生间的女厕所,逐个单间检查,吓得正在如厕的女人们一阵阵惊叫。
“她跑了!快给我追。”尾随的特务从公共卫生间里跑出来,手里拿着一封信和半截钞票,朝几个暗探吩咐道:“你!你!你们两个朝东边追。你!你!你们两个朝西边追。你!你!你们两个跟我一起朝南边追。追上之后,一个人跟着,另一个人回来报信,切莫要打草惊蛇,一定要抓到跟她接头的人。”
六七个特务分散开来,兵分三路,转身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
林小芳辗转来到约定接头的区域,左右看了看,没有发现可疑的人跟着,又抬头看了一眼钟楼上的时间,见时钟正指向十点,便朝约定地点快步走去。
中山公园南边的第三张条椅上,坐着一个戴着黑色礼帽的白胡子老头。难道那就是接头人吗?林小芳想了想,随即伸手去掏内衣口袋,准备接头。林小芳反复摸索了几遍,内衣口袋却空空如也,用来接头的半张纸币和重要信件不翼而飞,林小芳吓出了一身冷汗。
林小芳愣在第三张条椅附近不知所措,急得六神无主。白胡子老头突然起身,经过林小芳身边,小声说道:“身后有尾巴,不要说话,慢慢往秦淮河边走。”
这个声音太熟悉了!林小芳突然觉得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令她慌乱的心立刻平静下来,带给她无穷的力量。这个声音是她朝思暮想的声音,她没想到前来跟她接头的竟然就是代号为“鸿鹄”的中共高级特工——李子荣。
白胡子老头一转身就不见了踪影。林小芳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不慌不忙地绕着中山公园转了一周,才慢慢踱出公园大门,朝秦淮河边踯躅而行。几个在暗中监视的特务也不约而同地尾随林小芳而去。
林小芳来到秦淮河边,找了一个偏僻的区域坐了下来,左手掏出手枪,打开保险,右手从裤管里拿出一枚磨得锋利的银元,紧紧地捏在拇指与食指之间。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响动,林小芳猛回头,正欲投出右手里的银元,却见两个跟踪的特务十分痛苦地捂着脖子,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扭作一团,鲜血从他们的脖子里喷涌而出,染红了秦淮河边的青草。
白胡子老头步履矫健地在河边的树林里穿梭,全然不像一个上了年纪的龙钟老人,反而像猿猴一般,身手异常敏捷。落在后边的两个特务瞬间就毙了命,沿着河坡滚到林小芳身旁,他们到死都没发现是谁向他们下的手。其他三个尾随而来的特务顿觉不妙,相互背靠着背,双手握枪,严阵以待,以防偷袭。两枚银元几乎不约而同地从树木之间的空隙里飞向他们三个,其中两个应声而倒,扔了手里的枪,双手捂着喷射鲜血的脖子,倒在青草丛中。
剩下的特务吓破了胆,一边大叫一边朝树林里胡乱开枪。“你是人还是鬼呀?出来!躲在暗处偷袭算什么好汉?”
林小芳正欲开枪将剩下的最后一个特务击毙,白胡子老头不知何时来到林小芳身旁,伸手压住了她的枪机。
“留一个活口。”白胡子老头说完这句话,将身一闪,闪到特务的身后,挥起手掌,猛击特务的脖子。胡乱射击的特务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便晕倒在河边。
“想不到真的是你!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你是怎么发现我身后这些尾巴的?”林小芳喜极而泣,紧紧地抱着白胡子老头的脖子不松手,像一个撒娇的小情人一般,将整个身子腻歪在白胡子老头身上。
“枪声一响,警察很快就到。撤!”白胡子老头掰开林小芳的手臂,俯身收回了插在两个特务脖子上的银元,又解开两个特务腰间的皮带,捆好被击晕特务的手脚,又用一只特务脚上的袜子堵住特务的嘴,然后扛起昏迷中的特务,朝秦淮河边的一排民房快步而去。
林小芳并没有跟上白胡子老头的步伐,而是趴在几个特务的身边,逐一搜索特务们身上的东西。
“快走!警察赶到这里只需要一刻钟。”白胡子老头停下脚步朝林小芳喊道。
“我的东西丢了。很重要的!找不回来,我回去没法向王叔叔交代。”林小芳一边翻看特务们的口袋,一边焦急地回应道。
“他们只是小喽罗,重要文件不在他们身上。这事以后再说!”白胡子老头不由分说,拉起林小芳的手,快速逃离秦淮河边。
来到一间偏僻而又简陋的民房,白胡子老头掏出钥匙打开房门,放下肩上捆绑严实的特务,关好大门,扯下白胡子和面具,果然是李子荣。
林小芳从厨房里打来一瓢水,自已先喝了一口,然后递给李子荣。李子荣接过水瓢喝了两口,将剩余的水泼在特务的脸上。特务被冷水一浸,醒了过来。
“兄弟!饶命。我只是特务处行动股刚刚招进来的外勤人员,一个小跟班,什么也不知道。”特务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不断地向李子荣求饶道。
“你不是小跟班!也不是行动股刚刚招募进来的外勤人员。你是戴处长精挑细选,安插在铁路线上的巡视员。”李子荣翻开特务的上衣口袋,从口袋里掏出一本证件,指着证件上的一串编码,戳穿特务的谎言道:“你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我。你的编码是311开头,这表明你进入特务处已经三年了,属于第一类特勤人员,在第一条铁路线上当差。我没说错吧?”
“你是谁?你怎么对特务处的内部机密一清二楚?”特务诧异地反问道。
“他是谁?他就是潜伏在你们内部的中共高级特工。”林小芳插话道。
“这位女士!你说出这个秘密,那我也就没有一点活路了。”特务沮丧地说。
“想活命,总有法子的。不然,我把你从河边扛到这儿,白费那个劲干嘛?一颗子弹花不了多少钱。”李子荣打来一瓢水,喂给特务喝。
“我知道你们想要问什么问题了。”特务低头喝了两口水,喘了口气,继续说道:“我是特务处南京总部雨花台区行动股特勤组的组长,专门负责南京往返上海这条线路的巡察工作。我手下有五名组员,其中四个在一个小时前,在秦淮河边阵亡了。还有一个接替了我的工作,继续在铁路线上巡察。”
“你们怎么知道我就是前往南京接头的中共情报人员呢?”林小芳询问道。
“特务处上海区行动股副股长王金海从上海就跟着你一起上了火车。他在行政级别上高于我,便在火车上对我和特勤组下达了紧急调令,命令我和我的组员们轮番跟踪你,等你跟你的接头人接头时,便一起抓获。”特务回答林小芳道。
“那王金海呢?他又到哪里去了?”林小芳继续追问道。
“王金海闯进火车站公共卫生间搜到一封信,转眼之间就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