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笠斡旋西南事件取得了圆满成功,受到嘉奖。戴笠为表忠心,并没有居功自傲,而是再接再厉,从广州马不停蹄飞到南宁,调集各路特务精英,把工作重心放到“追杀王亚雄”的大事上来。
各路反蒋的势力均被国军剿灭殆尽,只有中共一枝独秀,在陕北打下了一片新天地。王亚雄有心与中共联手共同反蒋,两广事件之后,王亚雄看透了白崇禧的为人,对他深感失望。为了早日达成反蒋的夙愿,王亚雄在危机四伏中,派出自已的手下大将余亚农、张献廷北赴西安寻找中共总部机关,另一方面,请李济深出面与中共上层人士疏通,在广西也加紧了与中共代表联络的步伐。
林小芳通过地下联络站,获悉上级党组织对她和南宁、桂林两地情报人员新的指令:与王亚雄派出的代表联络,伺机转移王亚雄及其骨干成员到达安全区域。
“这个王亚雄到底是一个什么人呐?为什么上级党组织不惜一切代价,要找到王亚雄,把他和他旗下的骨干成员护送到安全地区呢?”林小芳询问李子荣道。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戴笠千方百计想杀的人,那我们就要好好保护。这个王亚雄,可不得了!他是安徽合肥人,1889年出生,自幼聪颖过人,嫉恶如仇,武功高强。早年加入中山先生领导的同盟会,号称民国第一杀手,人送外号‘暗杀大王’!王亚雄在上海成立安徽籍上海同乡会,会众近千人,人手一把斧头,江湖号称‘斧头帮’。王亚雄领导的‘斧头帮’兄弟专杀日本高官、汉奸恶霸、国民党政要。1923年11月12日,镇压革命党人和爱国志士的上海警察厅厅长徐国梁被斧头帮兄弟诛杀。1932年1.28事变爆发后,王亚雄成立淞沪抗日义勇军,自任‘铁血锄奸团’团长。淞沪停战后,日军于4月29日举办祝捷大会,王亚雄带领斧头帮兄弟混入会场,引爆炸弹袭击,炸死日本关东军总司令、上海侵华日军总指挥白川义则大将及十余位日本军政大员。这样一位民族英雄,值得我们为他出生入死。”李子荣如数家珍地诉说王亚雄的辉煌事迹,令林小芳惊叹不已,崇敬之情油然而生。
戴笠坐镇南宁,同时督令沈醉在南宁与桂林之间,布下一张天罗地网,对王亚雄及其党羽展开地毯式搜捕。
贺波光乔装打扮成一位经营木材的商人,从梧州走水路前往南宁。当他到达南宁市江南区亭子码头时,两广事变已经结束,戴笠对他的通缉令又张贴在各个码头,令他不敢上岸,只得整日待在船上,伺机打探斧头帮和大哥王亚雄的消息。
林小芳与李子荣在亭子码头不远的亭子正街开了一间名叫“江南春”的小茶馆,林小芳以老板娘的身份作掩护,李子荣充当店伙计,二人负责联络南宁与桂林两地各路交通站,传达任务,传递消息,发送情报,并转移文艺界和政界重要人物以及知名人士到陕北或香港。陆路交通不便,沿途岗哨太多,转移起来危险系数太大,李子荣选择走水路,将护送对象送达各个不同的安全区域。
九月的一天,两个陌生茶客走进江南春茶馆,找了个靠窗的茶台,刚刚坐下,其中一个高个的客人高声叫道:“小二!你们茶馆有没有北方的杂粮点心?我兄弟他是山西大同人,想吃荞麦、莜面之类的面食,不知你们这里有没有?”
坐在柜台里正在清理台面的老板娘林小芳听到“荞麦”二字,心里“咯噔”一下:这两个要吃“荞麦、莜面”的客人,定是王亚雄方面派来的联络人员。
“哎呀!两位贵客哟!我们这个开在南方的小茶馆,怎么会有北方的杂粮点心呢?您二位如果想吃南瓜饼、蒿子粑粑、芝麻丸子、灯芯糕……小店倒是有,可像‘荞麦’、‘莜面’那样的北方稀罕点心和面食,我们上哪弄去?”林小芳满脸含笑,走出柜台,热情地招呼想吃“荞麦、莜面”的陌生客人。暗号对上了!这是王亚雄方面与中共地下联络站约定的接头暗号。
“我就说嘛!南方的茶馆怎么会有北方的杂粮面点呢?我这位兄弟他还不信,非要带我出来碰碰运气。”高个子客人点了点头,假装有些遗憾地说道。
李子荣端着一壶武夷岩茶,从后堂匆匆来到前台,经过林小芳身边时,不经意地朝林小芳使了个眼色,及时制止了林小芳。林小芳欲言又止,转身走进柜台。
李子荣端着茶盘,接过高个子客人的话,神清气爽地说道:“我说这位客官!您若想吃家乡面点,我建议您去南宁大饭店,那儿有北方来的大厨师,是白长官为了接待北面来的政要而备下的,您去那儿,保准有您想吃的面点。”李子荣说的也是暗语,意思是说,负责转移接应的人是南宁大饭店的大厨师。
矮个子的客人笑了,指着自已的粗布衣衫,对李子荣说道:“小兄弟!保不齐你去南宁大饭店吃过?对那儿的情况怎么这么熟悉?你看我这样穿着打扮的人,也能去南宁大饭店消费么?那看门的不把我赶出来才怪。”矮个子客人说的也是暗语:南宁大饭店作为转移接送站,太容易暴露了。
李子荣将茶壶放在一高一矮两位北方客人面前的桌上,自嘲道:“先生您打趣了不是?小的就一个小茶馆的伙计,怎么能去那种高贵的地方呢?只是小的有个兄弟,在南宁大饭店的厨房打杂,我们在一起闲聊的时候,他告诉我的。”李子荣的暗语打消了矮个子客人的疑虑,线人就在南宁大饭店的厨房。
“那麻烦你带我们去找找你那位兄弟,说不定他能搞几样北方的面点出来,以解我这兄弟的馋虫,我定有重谢!”高个子客人摸出一块银元丢在桌面上。
“谢先生打赏!容小的向老板娘告个假,再带您二位前去。”李子荣收好桌上的银元,整理好桌面,点头哈腰地转过身,走向柜台。
李子荣快速来到林小芳面前,向林小芳竖起三根手指,小声说道:“老板娘!我告个假,带两位先生到南宁大饭店走一趟,去去就来。”这是他们事先约定好的暗号,三根手指代表特务处,表明一高一矮两位北方的茶客是戴笠的人。这是前来试探消息的特务处暗探,李子荣化身张自成在特务处潜伏的时候,在特务处行动队曾经见过他们一面,印象深刻地记住了他们的身高特点和相貌特征。
林小芳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摸出一块银元,准备递给李子荣。那是一枚打磨得相当锋利的银元,是林小芳用来防身的暗器。这样的锋利暗器李子荣身上有好几块,藏在裤管、口袋、衣襟下摆等不同的地方。李子荣朝林小芳摇了摇头,向她发出了马上转移的指令。随后,李子荣放下茶盘和擦拭桌子的抹布,来到一高一矮两位茶客面前,带着他们走出江南春茶馆。
难道江南春小茶馆暴露了吗?为什么特务处的暗探会出现在江南春小茶馆呢?李子荣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苦思冥想。
“小兄弟!你好像走错道了吧。”来到一条小巷,高个子暗探突然停下脚步,一手放在腰间,一手握紧口袋里的手枪,疑惑地对李子荣说道。
“没走错,先生!这是一条近道。”李子荣转身解释道。
两个暗探放慢脚步,将信将疑地看了看身后,又疑惑丛生地回过头来,与李子荣保持三步远的距离,一边东张西望,一边小心翼翼地在小巷里穿行。
来到一个拐角处,李子荣突然转身,将身子贴在墙角。高个子暗探亦步亦趋地跟了过来,刚刚转过拐角,一阵凉风扑面,猛然觉得脖子上一凉,他下意识地伸手一摸,便摸到了大量喷涌而出的鲜血。高个子暗探顿觉不好,挣扎着想要掏枪,却身不由已地扑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