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荣将程峰化装成史济美的模样,将他安全地送出了南京城。程峰实在是太喜欢李子荣的化装、易容术了,舍不得史济美那张帅气、孤傲的皮囊,又以史济美的模样顺利抵达上海。当他以史济美的尊容到达上海闸北区的地下联络站时,把联络站的同志们着实吓得不轻,令他们误以为联络站暴露了,史济美这个大特务头子亲自带人前来抓捕他们了。正当他们准备撤退时,程峰突然撕下伪装,露出庐山真面目,相视一笑,同志们悬着的心才算落了地。
程峰虽然是个将才,但是认不清时务,一根筋、一条道走到黑也不回头,着实令蒋委员长头疼。况且,宋庆龄、沈钧儒等党国要人呼吁社会各界力保程峰,这块棘手的山芋实在是太难处理了。杀不得、留不得,逃跑了可能是最好的结果。
程峰在史济美及其手下高级特工的监视下逃跑了,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恰逢蒋介石第四次围剿江西中央红军大败而回,令他在国人面前抬不起头,难堪至极。蒋介石若追究下来,史济美难逃干系,正好授戴笠以柄,成为他拉拢史济美加入复兴社最好的由头。史济美虽然作恶多端,但对徐恩曾却忠诚不二,无论戴笠如何引诱,许以高官厚禄,史济美依然不为所动,令戴笠甚为恼火。
李子荣从往来的情报中,探知史济美与戴笠之间的微妙关系,觉得可以因势利导,加以利用,便想约尹玉兰去百乐门夜总会跳舞。
上次假满归来,李子荣回的匆忙,忘记给尹玉兰带家乡的土特产了,尹玉兰一直对李子荣板着脸,气氛有些紧张。
“姐姐!近来工作繁忙,你是不是好久都没跳舞了?”李子荣引诱尹玉兰道。
“没有好的舞伴,有啥好跳的呢?”尹玉兰向李子荣抛来一个复杂的眼神。
“上次承蒙姐姐关照,准我假期。弟弟无以为报,今晚下班之后,请姐姐跳舞如何?”李子荣回敬尹玉兰以热情的邀请。
“木头小子终于开窍了!姐答应你。”尹玉兰的脸上终于又有了醉人的笑容。
晚上八点,尹玉兰穿着华丽而又迷人的舞裙,出现在百乐门夜总会的大门口。
撩人的舞曲响起。李子荣着晚礼服,牵着尹玉兰的纤纤玉手,款款步入舞池。
“姐姐!真的很不好意思。等到上了火车,我才想起给你准备的礼物忘在家里了。本来想回去拿,又怕耽误了归期。”李子荣在尹玉兰耳边小声解释道。
“哼!我才不稀罕什么礼物呢。你回家探亲之前,我交代你的事你忘了?”尹玉兰轻蔑地“哼”了一声,对着李子荣的脸吐气如兰。
“姐姐交代我速去速回,不要耽误了归期……”李子荣自言自语地说着,突然被尹玉兰的娇嗔打断。
“不是这个!就算你误了归期又何妨?姐姐也能替你摆平。你根本不懂姐姐的心。”尹玉兰像个小妹妹似地撒娇道。
“我再想想……噢!我想起来了。回家之前你叮嘱我不要去见小芳……可是……我……”李子荣欲言又止,显得有些难以启齿。
“那你见了小芳没有?别吞吞吐吐的,跟姐姐说实话。”尹玉兰杏眼圆睁。
“小芳是我们村子里跟我最要好的女孩子。我不能不见吧?但是……”李子荣不敢直视尹玉兰的眼睛。
“但是什么?”尹玉兰似笑非笑的眼神放射出犀利寒光,令李子荣不寒而颤。
“我是化装成我奶奶的模样去见小芳的……小芳没认出来……我给了小芳的妈妈一些钱,告诉她们小李子不会回老家了。”李子荣断断续续地说。
尹玉兰想像着李子荣化装成老太婆走路蹒跚的样子,忍俊不禁,“噗呲”一声笑了,脸上的笑颜灿烂得如同春天里绽放的桃花。
“弟弟有情有义,又聪明绝顶。既见了小芳,又没有违背姐姐的叮嘱。姐姐真的没有看错人!”尹玉兰轻轻地扭动着身子,幸福地依偎在李子荣的肩头。
“不能给人家幸福,当然就要断了念想。这是我妈说的。”李子荣小声说道。
“你妈抛弃了你们,你恨不恨她?”尹玉兰突然抬起头,目光里星星闪闪。
“我妈长得很漂亮。我很久都没有见到她了。看到姐姐,我就想起了她。我妈也不容易。我希望她过得好,希望她幸福!”李子荣眼里噙着泪花。
“以后姐疼你!”尹玉兰情不自已,紧紧地搂住李子荣的腰,泪水溢出眼眶。
“我失去了爸爸,又失去了妈妈,再也不能失去姐姐你了!”李子荣腾出手来,擦了擦尹玉兰眼角的泪花。
“姐姐也不能失去弟弟!”尹玉兰闭上眼睛,深情地点了点头。
“戴笠的人,还找过姐姐吗?”李子荣轻声询问道。
“最近好像没有了。”尹玉兰睁开眼睛,心情恢复了平静。
“戴笠号称中国的盖世太保,深得蒋委员长信赖。他仗着蒋总统的宠信,做事决绝,心狠手辣。姐姐千万不可掉以轻心!”李子荣提醒尹玉兰道。
“他若真要对付我,我一个弱女子,又怎能斗得过他?”尹玉兰摇了摇头。
“姐姐忘了?还有我呢。姐弟同心,其利断金!”李子荣安慰尹玉兰道。
“弟弟有什么好办法?”尹玉兰眼前一亮,向李子荣投出期待的目光。
“借助徐局长和党务调查局的力量,与戴笠和复兴社斗。”李子荣献计道。
“怎么个借助法?”尹玉兰把头靠在李子荣的肩上,轻声追问道。
“由我去与复兴社的特务斗法,吸引戴笠的注意。戴笠见识我的手段后,肯定想把我拉拢到他的旗下。我可以口头上答应他加入复兴社特务处,顺势再将顾教官引荐给他。顾教官肯定经不住金钱和地位的诱惑,帮助戴笠办特工培训班。这样,徐恩曾与戴笠的梁子就结下了。两大间谍组织相互明争暗斗,自然好戏不断,他戴笠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对付姐姐这样的小角色了。况且,我还可以在暗中传递消息,保护姐姐。”李子荣一口气将计划和盘托出。
“幸好有弟弟在,姐姐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有弟弟真好!”尹玉兰情不自禁地在李子荣的脸上亲了一口,李子荣的脸颊瞬间出现一个清晰的口红唇印。
第二天上午,李子荣瞅准特训班课间休息的时间,化装成史济美的样子,来到顾方城的办公室门前敲门。
“请进!”顾方城在里面应了一声。
“史济美”开门进来,在顾方城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令顾方城大吃一惊。“史区长!你怎么有空来我这儿串门呢?”
“教官!共党分子程峰逃脱,学生的声誉严重受损。就在此时,复兴社特务处长戴笠派人带来口信,希望学生加入他的组织,为学生在蒋委员长面前开脱,学生不知如何选择,请教官替学生拿个主意。”“史济美”压低声音说道。
“史区长如果加入了复兴社,就得罪了徐局长和调查局。史区长如果拒绝戴笠,就得罪了复兴社。这确实是件左右为难的事。”顾方城分析道。
“既然没有两全其美之法,那就两害相权取其轻,教官觉得学生得罪哪一方伤害相对来说比较轻一些呢?”“史济美”继续问道。
“史区长为何不去探探徐局长的口风呢?”顾方城提议道。
“如果徐局长知道了这件事,那就没有一点挽回的余地了。”“史济美”忧心忡忡地说道。
“史区长不必亲自去问徐局长,可以派一个得力的手下干将去探探徐局长的态度。如果徐局长愿意放人,这事就好办了。”顾方城蹙着的眉头瞬间开朗了。
“派谁去好呢?”“史济美”投来垂询的目光。
“李子荣倒是一个不错的人选。”顾方城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
“李子荣?”“史济美”露出疑惑的表情。
“李子荣若不肯帮你,你就化装成他去见徐局长。”顾方城十分严肃地说。
李子荣摘下面具,露出难为情的神色。“还是没能瞒过顾叔叔的眼睛。”
“你刚开始进来,我确实没认出是你。但是,你演到后面就露出破绽了。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心高气傲的史济美,怎么可能求我呢?”顾方城笑了。
“我在顾叔叔面前班门弄斧,也是出于掩人耳目之意。我在无意中发现复兴社的人与史济美交涉,猜测戴笠戴处长想挖调查局的墙脚。史济美对徐局长和调查局死心塌地,又被委以重任,他怎么可能加入复兴社呢?所以,我判断史济美肯定是得罪了戴处长。以戴处长和复兴社的行事风格,肯定会对史济美不利。于是,我来找顾叔叔商量,如何抓住这个变数,做出有利顾叔叔的抉择。”李子荣抛出了自已的想法,欲征求顾方城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