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转变,只因林望京方才的海贸五策。
“弃陆走海,以行海贸。孤有多久没有听到这般酣畅淋漓的惊人之语了。”宁王身子微微前倾,似有威压之意,他于王阶之上俯视着每一个人,声音不大却带着无法抗拒的威严,问道:“诸卿以为,此策如何?”
胡绍并没有说话的意思,他虽是政事阁首辅,但只因当年是宁王太傅才得居高位,多年在广闽郡中犹如无根浮萍,只能在宁王与一干世家权贵之间闪转腾挪,极少余地。宁王作为一代雄才大略之君主,最擅帝王平衡术。宁王需要一个没有世家背景的政事阁首辅,来作为与世家之间博弈的缓冲。所以胡绍当了这个首辅,并甘之如饴。这是他的命,也是他存在的意义。胡绍知道,宁王方才此问,只是想看看世家之中,赞同海贸的力量有多大,反对海贸的力量又有多大。届时,胡绍才会站出来,说一些宁王想让他说的话,做一些宁王想让他做的事。他不需要有自己的意志,也不能有自己的意志,宁王的意志,才是他的意志。
因此,胡绍沉默了。
但,政事阁次辅,南州三侯爵之一的靖南侯蒋觉却不打算沉默。靖南侯、怀忠侯两家分别把持着淮国公府、庆国公府与两郡的陆运贸易。包含茶铁、粮布等,几乎涵盖了衣食住行每一面。若开海贸,毋庸置疑,受损最大的必定是他们两家,所以蒋觉肯定不能赞成。可他作为政事阁次辅,反对一件事情必要有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至少要上得了台面。不过他没有。但他历经官场沉浮多年,多的是手段,多的是办法。靖南侯蒋觉悠然站出列,声音雄浑且厚重,老成持重地道:“殿下,老臣以为,兹事体大,牵扯众多,此事应从长计议,切忌贪功速成。”
南安侯柳方闻言,心下不屑一笑。这么多年,但遇危事,缺乏急变的蒋觉永远都是这一招。横竖摊开,翻来覆去,就是一个“拖”字。当然,这拖字诀往往也能效果显著,大事,拖着拖着拖成了小事,急事,拖着拖着,也就有了从容应对的空间和时间。但,今日我柳方既在,便不会让你这老狐狸轻而易举就遂了愿。
于是南安侯也随蒋觉坦然出列,扬声道:“靖南侯之言,臣不敢苟同。今日所议,议的是海贸策是否可行,而不是海贸策该怎么行。若是议海贸策该怎么行,的确是千头万绪,牵扯众多,在朝会上一时难以厘清。但若议的是海贸策是否可行,便只需权衡利弊,计较得失,要的是快刀斩乱麻,一举廓清迷雾,底定大局。又何来的从长计议,贪功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