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会拜见之后,便是两阁按议程让各司就当月诸项事宜整理汇报。
“今日朝会,初议三事,质询为先。”
“着农事司报夏收不力之因由及整改之措施。”
“着泰安城报广南盐业营收乏力之因由及整改之措施。”
“着山阳驻军报七营哗变一事之因由及后续处置详况。”
政事阁首辅胡绍与武事阁首辅昌平君位于宁王下首,分别一字一顿地将议程给念了出来。但凡点到之人,虽心中早已有准备,却仍是泛起怵意,硬着头皮站出来。往前,是宁王居高临下俯视的厉芒,如刀斧加身。往后,是同僚或同情或嘲讽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如荆条披背。一前一后,直令人站立不安,心下颓然。
三人按着两阁排好的次序,在殿中旁征博引,妙语生花,言己之苦,斥他之难,试图稍稍粉饰,无奈宁王总能鞭辟入里,直击要害,不时地轻飘飘问上一句,便能切中要点,掐到七寸,让人辩无可辩,答无可答,只得甘心听候宇王发落。
一个时辰,显得如此凝滞而又漫长。三位被诘问的官员,背袍是湿了又干,干又复湿。汗渍沾在身上宛如新伤结痂,身如蚁挠,心若窒息。末了,宁王看向两阁,沉声道:“着两阁次日派出观察使,由阁员兼任,政事阁驻农事司及泰安城,武事阁驻山阳城,督察整改之详况,以观后效。”
“诺。”两阁首辅齐声应道。大家知道,要是整改不力,可是要有人要掉官帽子了。
然后宁主再度抬起左臂。胡绍心领神会。朗声道:“质询已毕,开始听政议事,诸位对两郡之政事、武事,有何长策,均可于朝会谏言,无需顾虑。”
话音落点,群臣之中的蒋干目露精光,炯炯有神,整个人如出鞘利剑,锋芒毕露。今日朝会,众人缄默,如死水一潭,而蒋干等的便是这一刻,举殿皆默我独言,效果自然更佳。
“殿下,臣蒋干有本奏!”蒋干昂首出列,躬身一礼。今日吕司因病未朝,蒋干全权代表,此刻一出,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宁王微微垂首,淡淡道:“蒋卿有何长策献与孤?”
“微臣任职船舶司副司多年,任而有感,特献靖河运策与殿下!”
“哦?愿闻其详。”
蒋干再度一躬,直起身时,已是神采飞扬,风姿潇洒,悠然道:“夫河运者,两郡财货流通之根基也。河运不兴,则两郡财货不畅。宝宛江自柳城始,南接南州,过临桂而出海,途经六城,可谓我广闽郡之命脉。”
“然,”蒋干语调骤然一顿,“当下河运,每况愈下,阻塞凝滞,危机四伏,长期以往,必难以为继也。臣于船舶司任职四年有余,掌河远亦有三载,每观宝宛江,察之,思之,均心有戚戚然。臣虽不才,亦觉宝宛江河运有三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