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
声带被烈酒浸泡,撕裂感让人不适。
“是你朋友打电话给我的。”
房间里安静一秒。
他笑了声:“多事。”
温浔脸上一僵,不知道他在说谁。
房间安静得针落可闻,祁盛腾出沙发一角,往旁边挪了一步,仰头擡眼看她,顿了下,莫名其妙又说了声:“他多管闲事。”
这个他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悬吊的心稳稳落下来。
“坐一会。”他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沙发不小,但他挪出来一点,温浔踌躇片刻,坐了下来,散落的衣角和他的交织,像根藤蔓似的萦绕。
晦暗狭小的房间,只有一张沙发和桌子,他们并肩坐在一起,没再开口说话,窗帘缝透进的光晕染了氛围,像极了电影里黄昏迟暮的场景。
鼻尖忽然有些酸。
“祁盛,你怎么了?”
话刚说完,才意识到太直白了,她停了下,解释:“我不是故意要打听你的事,我只是…”
她也说不熟个所以然,只是心里有种迫切的渴望,从血液你钻出来。
“只是什么?”
他双腿岔开,手肘撑在上面,歪头看她,松散的衣领兜出一个空挡,露出锁骨。
温浔不自在的移开。
“我只是觉得你不应该是这样的。”
“那我应该是什么样?”
他靠回沙发里。
温浔抑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初见时刚毅的棱角,好像已经渐渐磨平。天之骄子沦落到井水巷这个沓角,混在底层当中,被这种颓靡低欲的生活腐蚀,一口一口削掉他的欲望,让他如烂泥般被人弃养,浑浑噩噩的活着,没有一点精气神,就想周宇说的,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彻底沦陷,在无人的角落渐渐死去。
没有一个人会记得他。
“可以抽根烟吗?”
温浔点头。
地上一根接着一根,几乎三两口一根。佝着脊背,肩胛骨头凸出,骨头边棱更清晰了,好像又瘦了不少。
厚重的窗帘拉上,挡住外面的光,这t间屋子背阳,加上霖城常年下雨,大半墙面被浸透,裂出丝丝细缝,连环境都跟他一样透着阴郁。 温浔没回答他那个问题,她走到窗边,簌一下拉开,外面的光照了进来。
祁盛下意识擡手挡,苍白的脸色,动作透着常年不见光的苔藓,忽然被照射産生的突兀感。
**
东门港集市多,算是这边最热闹的地方。临靠大海,潮汐潮浪拍打着石礁,晚风都带着一股海水淡淡咸味,空气都是潮湿的。
因为下午的事,两人都没有了要游玩的心情,晚风微凉,踩在沙滩上漫无目的的走着。
“你肯定还没来过这里吧,小时候舅舅经常带我过来。”
她指着沿海线的一块大石礁:“那里,以前舅舅带我去玩过,后来在那里睡着了,涨潮被困在上面,我以为快要被鱼要死了,在上面哭了一晚。”
“还有哪那里,我经常来捡贝壳,现在还存着,有机会给你看看。”
“这个地方我小时候也经常来,不过现在舅舅忙着店里,已经很久没和我一起来了。”
小时候温旭超调皮,经常带着温浔大街小巷的乱窜,逗猫招狗丶上树掏鸟丶水里摸鱼,无忧无虑的,这片区域她再熟悉不过。
温浔从来不是话多的人,今天特别多。
像通过这种热闹的方式,驱散萦绕着他的颓散。
逛了一会,温浔让他在观潮区等着,她跑到街上,穿梭好久,找了好几家店,才买到东西。
忽然身后被人拍了一下,祁盛回头,几根蜡烛映入眼帘,是一个巴掌大的蛋糕,温浔在烛光摇曳发出噼里啪啦炸响中说:“祁盛,生日快乐。”
华灯初上,人影婆娑。
伏嗤在暗夜的人烟阜盛,街器市囔。
她小心翼翼捧着蛋糕,白净小巧的面容,目光诚挚。
画面像静止了般,街道人影沦为背景,耳边声音失窃,嘈杂的世界好像一下安静下来,烟火璀璨,终究抵不过她眼底烛火映照的星光。
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强烈得快将她震碎,心脏混着炸开的烟花鼓动,遮掩了一切暴露的痕迹。
“许个愿!”
她捧着蛋糕往他眼前送,
暗沉黝黑的瞳仁终于照进了光,摧毁藏在星海中的暗流。
祁盛在她的目光下,闭眼许了愿望。
几秒后睁开,吹灭。
再次睁开,他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温浔擡了擡下巴,扬了扬手机:“扣扣推送。”
“温浔你真是个好人啊。”
这是他第二次这样说,温浔不太明白他什么意思,胡乱点了下头,说:“因为你也是好人。”
他嘴角溢出一丝笑容,映在脸上的光,柔和了棱角,莫名品出一分让人沉溺的温柔。
“可怜我?”
他的声音又散又颓,和他身上气息一样。
温浔摇头。
“那是为什么?”
温浔擡擡眸望他,眸光似星光虔诚:“因为我想让你能高兴。”
-想让你天天笑丶
-想让你璀璨肆意活着丶
-想在你心里纵把火,点燃你的欲望。
*
那晚回去得有点迟,中途温艳打了电话,她刻意避开祁盛对温艳撒了谎。
十一点五十分,井水巷暗下来,四周都很安静,他们错开一步,一前一后的走着。
两人都没说话,温浔低着头,黑夜遮住眼底的光,心思有些游。
氛围有些沉闷奇怪。
她绞尽脑汁,搜肠刮肚的想开口。
“想什么呢?”
他忽然停住,温浔吓了一跳,擡头看他,嘴里啊了一声。
“...没什么。”
今年的十月忽然将了温,晚间有些凉,前面转角就到小网吧了。
他垂眸,看了她一会,在他赤裸的目光之下,她咽了下口水,时间一下过得很慢,慢道心脏血流的缓下来,有些提不上气。
不知道是不是今晚暴露了太多,每次他看不来的眼神都不一样,一次比一次深。
温浔吞了下喉咙,眨了下眼睛:“怎么不走了?”
他视线忽然底下,掠过她的衣领往下,一股麻意上头,最后停在她的脚上。
温浔循着他的视线望,原来是她鞋带散了,刚刚一晃而过的念头,顿时让她羞耻起来,白腻的脸颊泛红,刚要蹲下,前面的人快了一步。
祁盛一声不啃的帮她系上鞋带,短短几秒,像拉锯似的延长,温浔脑袋一下空白,咬住下唇。
祁盛站起来,擡手弹了下她的额头,笑意比以往还深:“回去吧。”
温浔麻木的转身,地上影子被拉成长长的线,距离越来越远,心跳越来越快。临近拐角,身后的人喊住她。
“温浔。”
她停住,没转身,听到他的声音,像过耳的风轻柔。
“回头。”
两人中间有什么东西忽然裂开丶崩断。
温浔转身,看到他正冲着她散漫的笑。
少年低懒的笑,空中像有跳跳糖滋生,噼里啪啦炸开,如夏日晚风般灼热。
心脏一声比一声大,眼角酸涩。她忽然转身,往网吧方向跑进去。
她怕多看一眼,就再藏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