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第二天, 九月的天忽然降温,落在皮肤上的雨也变得冰冷起来,雾气弥漫着玻璃窗, 天空云层重叠, 像一张张细密的大网, 铺天盖地的压下来。
住校生大多回了宿舍,操场飘着绵绵细雨, 浓厚的雾气笼罩。
到中午的时候, 温浔吃完饭,外面雨势渐渐增大, 温浔复习了会单词, 趴在课桌上休息。忽地,一阵阴风吹着门摇得框框响,
收到沈念念信息时,温浔借了把伞打着出去。
穿过操场,对面是图书馆,平时不怎么用, 大多锁起来的。
温浔顶楼找到了她, 身上裹着件外套,头上戴着宽大的帽子,狼狈的坐在门框上, 目光幽远的望着天台外。
“念念?”温浔脚步停下, 迟疑开口。
沈念念一动不动的坐着,也不回头, 身上透着一股阴郁的低沉。
料想到是什么, 温浔心脏渐渐下沉,害怕她做傻事, 小心翼翼的走上楼。
“念念?”
拍了拍她的肩膀。
沈念念缓缓转身,脖子有种僵硬的机械扭动感。她擡起头,风吹散她厚重的刘海,一道深长的伤疤,亘横在额头上,白皮肉翻,红肿不堪。
温浔大惊失色:“你怎么了?”
沈念念募地蹭起来,踉跄几步上前,双手死死抓住她,指尖掐进她的肉里,宽大的衣摆在狂风中摇摆,漆黑的眼底闪烁惨烈的光,双瞳剧缩,迸发出骇人的恐惧。
整个人颤抖不已,像一尊经历风霜干裂的石雕,布满裂缝,随时都会崩溃。
她语无伦次的哭喊着,被恐惧侵轧的声线颤栗:“温浔丶温浔丶你帮帮我…好不好?你帮帮我…”
“只有你能帮我了——”
“怎么回事?”
温浔屏住呼吸,手掌死死按住她,指尖泛白,咬着牙艰难的问:“她们在学校动手了?”
沈念念松开手,弯腰躬着身子,脊背驮着,单薄的肩膀,依稀能看到骨凸出,身上像压千斤重,随时将她压垮,她咬着头:“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是不是他们!”
明德管得还算严格,很少会出现这种80,张嘉怡那群人做得很隐蔽,在学校都是小打小闹,从来不会让老师抓到把柄,就算知道,也只是口头教育,严重点的就通知家长。
——他们还小,还不懂事。
——小孩子打打闹闹正常,还没成年,思想还不成熟,以后我们一定教育她。
——未满十八岁的未成年人,不予刑事附带责任。
——根据未成年保护法,视频侵犯隐私,予以下架。
…
未成年的暴凌者,不是孩子,是真正的恶魔,是被给予原谅的恶魔。
一切助长气焰的漏洞,都是帮凶。
不管她用什么办法,最后的结果都是警告或者道歉,她妄想着走出深渊,却让她们越来越小心,躲在暗处虎视眈眈,随时随地露出獠牙一口口啃咬她的血肉丶撕扯灵魂。
“…不是在学校里。”
沈念念有些崩溃,混杂着泪水,脸色有些病态愤恨的扭曲,看起来恐怖不已。
温浔抓着她的胳膊,往外拉:“走,我们去找老师。”
“没用的…没用的…她们不会放弃的,高老师知道的,他一直没有做为。”
沈念念跌坐在地上,双手揪着自己的头发不断拉扯,崩溃痛哭:“上学期我就反映过,她们更隐秘了,我没有证据,高烈知道的!他知道的!”
说起班主任,她双手捂住脸,眼泪从指缝流出:“他只是让我离她们远一点,不要去招惹,他根本不配当一个老师…”
募地,她擡起头,目光像看着救命稻草似的,紧紧抓着温浔的手臂,痛哭流涕:“温浔…温浔…你帮帮我丶帮帮我…”
“我只有你了…”
“只有你能帮我,好不好,好不好。”
沈念念推开她,忽然跪下来。
“真的,只有你能帮我了。”
“你要我怎么帮你?”温浔桑音干涩。
“只要你能帮我拍到证据就好了,我只要证据,对!上次的根本不够,只要拍到更多的证据,我就有救了,好不好?你帮帮我。”
她崩溃的眼神带着希翼,温浔移开眼,咽了下喉咙,艰难的点了点头:“好。”
最后一堂考试是英语。
温浔坐在考场上,诺大的教室,只有三十个人,窗棱被风吹着,发出轻微声响,细雨弥漫的雾气将校园笼在其中,看不清太远的距离。
她目光转向前面的人,沈念念低着头,监考老师还没来,四周几个女生不约而同互相交换视线。
“大家东西放到储物柜,马上发试卷了。”
监考老师考试发试卷。
广播里,播放着英语听力。
讲台上,时间滴滴答答走着,教室里唰唰唰写字声,温浔做完一面,翻向另一面,视线触及的地方,一个白色的小纸团从桌下扔过去,停在沈念念桌角的地方。
不一会又出现一个。
四周的纸团都往那个地方汇聚。
沈念念趴在桌上,兀自做着试卷,薛佳佳秀丽的脸上阴云密布,嘴角勾起阴诡的笑。
时间沙漏不断流失,广播里响起
——考试结束,请考生立即停笔。
教考老师站在讲台上:“考试结束,请大家站在座位上,试卷收了才能走。”
考完连着放四天的国庆假,走廊上有学生涌出教室欢呼。
交完试卷,监考老师拿着试卷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