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伏见宫贞敦、伏见宫邦辅父子二人忘了一点,上杉一族虽然不是纯正的武家,但作为足利将军家的元从功臣,以及首任室町殿足利尊氏之母上杉清子的娘家,可是被足利将军家视作一门郎党的存在。
而且,足利将军家在南北朝时期可没少对后醍醐天皇的皇子下毒手。
最早遭到足利将军家毒手的便是后醍醐天皇的三皇子(一说第一皇子)护良亲王。
护良亲王于六岁进入天台宗三门迹之一的梶井门迹(三千院门迹)出家为僧,并作为尊云法亲王入门天台宗,到了二十岁就升任天台座主。因门座位于京都东山冈崎的法胜寺九重塔附近,故而世人称之为‘大塔宫’。
而且,护良亲王不仅武勇出众,还钻研佛经、古籍、兵法等,可谓是文武双全。还在元弘元年(1331年)率比叡山延历寺僧兵于东坂本一带击溃镰仓幕府六波罗探题的军势,并派遣竹原八郎分兵袭扰伊势国。
而后,护良亲王还在元弘三年率金峰山寺僧兵与来犯的镰仓幕府军展开激战,还与赤松则村等人多次对京都发起攻势,甚至一度组织兵力袭扰围攻千早城的镰仓幕府军粮道、小荷驮队。
不仅如此,护良亲王就算在转战各地,还不忘对九州、西海道诸国,以及各地寺院神社颁下倒幕令旨。受此影响,不仅天台宗的大部分寺院响应,甚至连久米田寺、金峰山寺等非天台宗寺院也加入了倒幕的行列之中。
尽管后醍醐天皇倒幕成功后,让护良亲王出任兵部卿兼任征夷大将军,在亲王之中位居二品。但好景不长,后醍醐天皇因听信谗言,就将在倒幕过程中立下大功的护良亲王革职幽禁,并流放镰仓,最终导致其于中先代之乱,在北条军攻入镰仓之前,被足利直义的家臣渊边义博暗杀。
可以说,后醍醐天皇是浑身八百个心眼,天天琢磨的都是怎么控制人,他就算对亲儿子护良亲王的防范是从来没松懈,甚至还认为有兵权、有寺院势力支持的护良亲王还有可能威胁到自己。
在南北朝时期,高师泰、斯波高经等足利将军家重臣将南朝方的金崎城攻落后,就俘虏了东宫恒良亲王与征夷大将军成良亲王兄弟。
高师泰、斯波高经等人虽然没有对恒良亲王、成良亲王下毒手,但将他们押至京都花山院后不久,足利直义鉴于新田义贞以杣山城为本据,对北朝方大举发起反击,是连战连捷,京都震动。
于是,为了避免京都之中有人营救恒良亲王、成良亲王兄弟,足利直义便将他们兄弟二人毒杀,以绝人望。
与被幽禁后毒杀的恒良亲王、成良亲王不同的是,作为一品亲王、中务卿兼上将军的尊良亲王倒是非常的悲壮。
在金崎城陷落前,尊良亲王直接拒绝了守将新田义显(新田义贞之子)出城的建议,反而与新田义显一同切腹自尽,以免落到足利军手中受辱。
至于尊珍法亲王(惠尊法亲王、静尊法亲王)、恒性亲王(大觉寺宫、越中宫),因后醍醐天皇在元弘之乱倒幕失败后遭到连坐,被镰仓幕府执权北条家分别流放至越前、越中,而后就杀害。
毕竟有了足利将军家、北条家的这些先例在,上杉清定可不打算放谋朝篡位的伏见宫一族一条生路,他直接拒绝了伪朝所提出的和议,并将来使大觉寺义俊、大觉寺尊信父子扣留。同时,他还要求长宗我部家、金吾畠山家、伊势北畠家、山名家、丹后一色家、藤林家、多罗尾家等己方大名、国人领主们,加大对伪朝方的攻势。
可就在清定率上杉军主力抵达位于近江、美浓两国境目地带的不破关之际,一则败报却传来了——北陆道上杉军于唐川被浅井·一向一揆联军击败,五十公野弘家、大川忠秀、甘糟继义、柿崎祐家、椎名康胤、畠山将监、泻上秀敏、久知时泰、石黑光兼、土肥政忠、水越盛重、若林长门守等二十余名家中重臣、有力武将阵亡,被讨取者还达到了五千余人,朝仓景镜、朝仓景健、栂野吉仍、印牧美满等原朝仓家重臣们倒戈,中野景亮、三富出云守、小山丰后守、中山周防守、细屋右马助、赤野井庆信、赤野井庆光、庄四郎五郎、小黑源太等朝仓家旧臣、富樫家旧臣、原加贺一向宗坊官更是先后于越前、加贺两国之中掀起国人一揆,以至于北陆道上杉军后路、粮道受到极大威胁。
清定原本还以为是伪报,照理说柿崎景家、斋藤朝信等人统辖的北陆道上杉军就算在越前、加贺两国的各重镇要地留下了一部分兵力进行守备,但还是整合了越前、加贺两国的青壮、降将后,兵力仍然有八万余众。反观浅井家、江北十寺在安居之战已经遭到了北陆道上杉军的重创,付出了近两万余人的伤亡,在短时间内也无法召集太多的军势来抵御北陆道上杉军的攻势。就算浅井家、江北十寺选择防御,恐怕兵力上也是捉襟见肘、左支右绌。
不仅仅清定是这么想的,作为军师的宇佐美定满、白井胤治、沼田祐光等人也是这么想的。
等到物见奉行加藤段藏将唐川之战的战报整理完毕,并送至上杉军本阵后,连清定都感到非常震惊。新皇践祚登基才多久?北陆道上杉军才攻入浅井家治下领国之中不久,就来个先胜后败,这让上杉家的脸面往哪搁?
原来,作为北陆道上杉军总大将的柿崎景家,在山本山城城主阿闭贞征、安养寺城城主安养寺氏秀、朝妻城城主新庄直赖、宫部城城主宫部继润等人主动开城投降,以及涌出山城城代浅井大和守、桃山城城代浅井雅乐助等浅井家同族重臣们一矢不放的先后不战而逃后,便有些轻敌大意起来,认为浅井家眼下是守则有余,战则不足,便放心的持续深入敌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