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历寺僧众之中有心向官军者,亦有心向伪朝之人。
不过,对于是否给予山城、近江两国一向一揆众粮草辎重,以及出兵驰援之事,延历寺高层却是保持着出奇的一致——断然拒绝。
毕竟天台宗与一向宗之间是有着宿怨的,加上现任一向宗法主本愿寺显如已经被伏见宫贞敦、伏见宫邦辅父子二人授予门迹宣下、准三宫宣下,地位迅速得到提升。万一山城、近江两国一向一揆众北上击退了上杉家的侵攻,是否会威胁到延历寺的地位?是否会侵占延历寺的寺领?
要知道,六角家曾经就多次侵占延历寺的寺领,朝廷、足利将军家对此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若非六角家爆发了观音寺城骚动,恐怕延历寺还拿不回曾经被六角家侵占的寺领。
故而,觉恕法亲王、锦识寺胜慧等人在短时间没能让延历寺高层达成一致。
至于名义上的天台座主应胤法亲王,他的存在早就被延历寺高层所忽视,没人把他当会儿事。
等应胤法亲王看到了上杉清定让南光坊天海送来的密信后,是怒不可遏——余细察三好、京兆细川、六角、仁木、赤松、一向宗等恶逆之人,自应仁之乱以来,久失人臣之礼。虽然,贵贱束手,缁素戴足。恣意立废帝位,尽情掳掠郡国。无论有理无理,追捕权门势家;不问有罪无罪,刑戮卿相侍臣。夺取其资财,悉与部属;没收彼庄园,滥惠同族、家臣。就中,于弘治三年,迁今上于黑户御所,迫使博陆一族远走狭州。众庶不言,道路以目。尤有甚者,三好、六角两家发兵攻入大内,滥杀无辜并进而谋害先帝后奈良院。余先前已奉后奈良院颁下纶旨,应讨伐恶逆之人,亟欲扬鞭驰援。讵知怨敌满巷,无从上路。邻近狭州、丹州、纪州等州忠义之臣犹不能至,况远在僻处者乎?然大内之中,藏人、北面武士、西面武士等仍存忠义之人心余力绌,为之护卫后奈良院,与三好、六角叛军交锋。白神右京亮、高木右近等人轻生重义,虽励一战之劳,不免众敌之攻。遂曝形骸于古岸之苔,流性命于长河之浪。纶旨之志铭肝,同类之悲销魂。是以东国、北国之兵,各谋入洛,誓灭恶逆之人。余亦于去年秋,为达夙愿,统辖东国之兵出相州。沿途静谧尾州、浓州、势州、越前等州,并讨平织田、长岛一向一揆、安藤、竹腰等助纣为虐之辈。运策于帷幄之中,得胜于咫尺之下。然击之必覆,攻之必降。不异秋风之破芭蕉,似同冬霜之凋群叶。伪朝贼军既势弱,官军有入洛之计。今拟过睿岳(比叡山)之麓,以入洛阳之衢。当此时也,窃有疑虑。抑天台众徒与伪朝同心欤?或与官军同德欤?若助彼恶徒,势必与众徒交战;若至于交战,睿岳之灭亡不须旋踵间。悲哉。逆臣恼宸襟(天子之心),行不义。兹欲起义兵以靖其恶,不意非与三千众徒对敌不可。痛哉。若忌惮医王山王而滞留行程,则必为朝廷怠慢之臣,永遗武略瑕疵之讥。此所以陷入迷途,进退失据,恳请开示者也。伏乞三千众徒,为神为佛、为国为君,与官军连心,以诛凶徒,以浴鸿化。不胜丹诚之至。余惶恐敬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