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乾学州界。
某处宗门大殿中。
一群道法长老,又黑着脸聚在了一起。
上次熬夜开会,还是在上次。
他们原本以为,墨画这小子再翻不出浪来了,太虚门也的确连输了好几场了。
眼看大局已定,却不成想,这讨厌的墨画,又整出幺蛾子来了。
而这次大殿中,人数又多了。
除了道法长老,一群阵法长老,也被拉了过来。
毕竟道法长老,只针对道法。
有关阵法的问题……
他们都是金丹以上的宗门长老,不少人涉猎广泛,倒也真不至于一窍不通。
但那是一般的阵法问题。
针对的,也都是一般阵师。
像是妖孽一般的阵法天才,就不是他们能把握得住的了。
尤其是,还是墨画这样一个,冠绝乾学数千宗门的阵道魁首。
哪怕他只是筑基,哪怕他还只是个宗门弟子,但在阵法上的造诣,也是他们这些道法长老,所望尘莫及的。
专业的事,只能找专业的修士来做。
因此,各宗门内,一些学识深厚的阵法长老,就特意被请了过来,一同开会了。
阵法长老们都觉得稀奇。
这种事在以前,可是绝无仅有的。
毕竟,这是论剑大会,拼的是剑法和道法。
这些研究道法的,根本不会找他们这些钻研阵法的来商量章程。
但出了个墨画,一些事也就渐渐开始“破天荒”了。
大殿内,一众修士围坐,议论纷纷:
“到底还是小看这小子了……”
“竟然在论剑大会上,绞尽脑汁钻空子,自己画高阶阵法来守城,当真是离谱……”
“这个臭小子,总能给你整出点新样……”
“真是头疼……”
有道法长老恨急了墨画,冷哼道:
“论剑大会上千年了,这个空子,也没见人钻过,就数这小子奸猾,做这个‘现眼包’……”
“那是没人钻空子么那是没能力去钻!”
“筑基后期,能画十九纹高阶阵法的,能有几个人这样的人,一般也未必会来论剑。”
“你们不懂,”有阵法长老解释道,“不是会画就行了的,最关键的,是要画得快。”
“临战之时,短时间内画出两副,乃至三副高阶阵法……这个画阵速度,匪夷所思……”
“别说他一个筑基了,便是在座,很多金丹境阵法长老,都未必有这小子画得快。”
在座的阵法长老,脸色都有些难看,但又没办法出言反驳。
他们之中有些人,是去观过战的。
有些人,即便没去观战,但摹影图上,是看过好几遍的。
墨画画阵法时,虽然是藏着掖着,看不真切,但那成阵的速度,当真让人叹为观止。
外行只看到高阶阵法。
只有内行才能注意到,这个成阵速度,才是最离谱的。
阵法威力强,筹备时间也长。
这也是阵法最大的弊端之一。
若是不能快速勾画成阵,威力再强也没用。
因此,除了深厚无比的阵法造诣,墨画这快速成阵的手段,也是“作弊”级的。
“被这小子给耍了……”
有人叹了口气,无奈道,“太虚门这个论剑队伍里,墨画一开始的定位,应该就是“阵师”!”
还不是简单阵师。
一个具有极强保命能力的,二品高阶阵师!
所以太虚门的老祖,乃至太虚门高层,才会放任他和令狐笑这样的天骄组队。
只不过他们藏得太好了。
先是法术,后是隐匿,再是身法,最后才是阵法。
底牌一步步揭开。
所有人也都被他,一步步牵着鼻子走。
众人对墨画的印象,从徒有虚名的“阵道魁首”,到论剑大会“混子”,太虚门“太子爷”,再到一个低阶灵修,到一个会隐匿的灵修,一个会身法的灵修……
当大家都以为,他是一个万法皆通的强大灵修时,他突然又把老本行翻出来了,搞得大家措手不及。
一切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
这个墨画,还是那个力压四宗,横压三代的阵法妖孽。
是乾学论阵第一,阵道魁首!
殿内一众道法长老,此时此刻,也都回过味来了。
一瞬间,他们都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被芝麻玉米西瓜耍得团团转的猴子。
“这臭小子……真该死啊……”
有长老咬牙切齿。
要不是他是长老,抹不开面子,恨不得也去讨个“屠墨令”,加入声讨墨画的“大家庭”。
“好了,”有长老道,“说这些都没意义,当务之急,还是想点办法,处理眼前的问题。”
“有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有长老目光一闪,“直接定他违规,取消上一局的胜场,而且禁止他再用高阶阵法。”
“不错!”
“论剑大会用高阶阵法,本来就没这个先例。”
“定他违规,一了百了。”
有其他人应和。
但也有人便冷笑,“哪有这么简单”
“他拆阵媒,带阵笔,用灵墨,这些都是论剑规矩本身就有的。”
“若硬要定他违规,就要加规则,改规矩。”
“论道山那边的规矩,沿用数千年了,谁敢改”
“也是……祖宗之法不能变。”
“那至少将灵墨,从杂物里去掉”
“胡说什么这个灵墨,是论道山老祖,当年亲自裁定放在‘杂物’里的。老祖这么做,肯定有他的深意。”
“论道山的老祖,可不是一般的老祖。”
“别说灵墨,他老人家,就是放坨屎进去,那也是用意深远,你也不能改!”
“这么多长老在,你措辞是不是要文雅点”
“话糙理不糙,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
也有人点头应和道:“确实。”
“祖宗之法不能变……”
“而且,就算现在想改,也有点晚了,都已经比到现在这个地步了。”
“再者说,这是论剑大会,万众瞩目,那么多尊贵的客人看着,临时改规则,显得太儿戏了,难免让人诟病。”
“改不了了,只能这样比。”
“那就想办法,针对一下这墨画的阵法”
“二品十九纹的高阶阵法,可不是那么好学的,料这小子,也不可能学会太多。”
“将他阵法根底摸透了,也就好处理了……”
众人还不及回复,便有资深的,眼光卓绝的阵法长老冷笑道:“你们到底知不知道,‘阵道魁首’这四个字的分量”
“摸透阵法根底”
“你知道你在说谁么”
“上届论阵大会,你没去看”
“这个墨画,他到底是怎么赢的,你们心里没点数”
“什么叫碾压碾压懂不懂”
“这是论剑大会,他要靠法术吃饭,所以才会打得有来有回。”
“这要是论阵大会,比的是阵法,毫不客气地说,你们眼里那些天骄,有一个算一个,全是废物!”
“论剑,他是客场,但论阵,他就是主场了。”
“真到了论阵的主场,这个墨画,不像其他天骄,还分什么这个宗第一人,那个宗第一人,他就是货真价实的,乾学第一人!”
“你们不学阵法,不教阵法。完全不知道,他的阵法根基到底有多深厚。”
“更完全不知道,教出这样一个阵法妖孽来,到底有多令人难以置信……”
这位发言的阵法长老,满头白发,皱纹深重,资历极老。
他这一番话语,说得众人脸色难看至极。
但偏偏又没人敢反驳,也没话反驳。
殿内沉默了一会。
台上一位身份颇为尊贵的乾道宗长老,此时便目光肃然,缓缓开道:
“那依严老的意思,该当如何”
满头白发,被唤作“严老”的老阵师略作沉思,便直截了当道:
“阵法上克制他,你们就别想了。”
“你们各宗,哪怕是你四大宗全部弟子加起来,都没一人,能在阵法上克制住他。”
“否则的话,他就不会压着你们,得了阵道魁首了。”
“这还是三年前……”
乾道宗长老脸色铁青,但没说什么。
严老又道:“你们虽然不喜欢这小子,但也必须承认,他在阵法上的天资。”
“现在三年过去,他的阵法,究竟高明到什么地步,谁也不知道。”
“因此,阵法本身,你们肯定比不过。”
“但阵法毕竟是阵法,威力虽强,但本身却有着极大的限制。”
“阵法需要事先埋伏,预先布置。”
“一旦布置好,阵法就无法移动。”
“这两点,对任何阵师来说,都是一样的。哪怕是阵法妖孽,也不会例外。”
“此外,这个墨画,他画阵法再快,毕竟也还是要浪费时间的。”
“这个时间,同样也是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