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手攥着人手腕,略显委屈地含糊咕哝:“……长辈嫌我麻烦吗?”
青年忍不住叹了口气。
真正的缘由当然是没法说的,他干脆反问:“醉到这种程度,还不算麻烦吗?”
“长辈……是不喜我饮酒吗?”张启山思考一刻,随即露出恍然之色。
“对!”张从宣懒得多费口舌解释,答得干脆。
对小号来说,这点重量不算什么,他一手把人架着,轻轻松松就给送到了刚刚自己换衣服的里间床上。
随后就准备去收拾自己刚刚换下,现在稍微干了些的衣服。
转身之时,却又被拉住了。
“这样……”
努力撑起了点歪倒在床上的身体,张启山抓着人,却又忘了台词一样,莫名甩了下脑袋。
“……那,我便自此戒酒,长辈愿信我一回吗?”
俯视着他不甚清醒的执着模样,张从宣心中莫名一动。
一个鬼使神差的想法,忽然从脑海里冒了出来。
现在一切还未发生,所以,也许,自己还来得及做些什么,对吧?
身在其中,如果试都不试一下,岂不是太可惜。
但是……
谁又知道张启山的背叛剧情,是不是策划设定的必然结果?
他自然可以冒险赌一把,但筹码若是学生们和张家,这重逾千金的一注,要如何才能决心去下?
眸光闪烁间,思绪交缠。
半晌,他沉重又释然地呼了口气。
“……只要你不妨害族长和张家,单我的信任,又值得什么呢?”
“但你要真能从此滴酒不沾,不论其他,至少可以让自己活得更长一些。”
张启山表情严肃地点点头。
“有道理,我一定、照做……自今日……起……”
说着,却是音调渐渐模糊,几个瞬息里,整个人已经失了力气般重新砸回了床上。
轻松挣脱了抓握,张从宣收回手,心情复杂地看了他几眼。
到底没忍住,弯腰拍了拍这张看起来颇为安详无害的睡脸。
“……最好是说到做到。”
*
关于醉鬼的话,到底会变成一个踏实的誓言,还是成为断片记忆中被遗忘的一环,张从宣暂时没有深入去想。
反正张家现在需要张启山,这是现实。
小张哥说张启山以后会性情大变,这是来自未来的预言。
他不会现在就以莫须有名义把人干掉,也不会掉以轻心觉得人定胜天,就把预言轻飘飘抛却脑后。
毕竟,有几十年的时间可以用来观察,还没到迫切需要抉择的时候。
然而拒绝张府门房派人相送的热心提议之后,他打着伞,独自走在小雨绵绵的回程路上,总觉得好像忘掉了一件什么事。
想了一路却也没想起来,只好先当做无关紧要的东西放在一边。
实在太晚了,到达自家院子的时候,里面早就一片漆黑。
当然没有把已经睡着的学生叫起来,专门来给自己开门的念头,只是左右一看,很快就找到了一处合适的地点。
把风灯挂在腰上,挽起袖子利落翻墙而入。
落地完美,没有惊动任何人。
心中给自己打了个满分,张从宣轻快掠过了其他安静屋子,很快来到自己房间门口。
没有多想,径直推开门就往进走。
谁料眼前一花,冷不丁就见一道黑影冲了过来。
下意识就要去摸伞,然而,循着被风灯模糊照亮的视野一扫几道熟悉身影,张从宣忽然反应了过来。
这么温馨的一幕落在眼中,他难免讶然又愧疚:“怎么都还没睡?”
没有回答,张起灵只是径自上前,将风雨关在了门扉之外。
张海侠接过湿淋淋的雨伞,抬手挂在了门边。
“今天雨那么大,您又不让我们跟着,这怎么睡得着嘛,”张海客则扶住青年手臂,感受着手里的寒凉潮气,忍不住催促道,“快先换了这身湿衣服去!”
下一刻,他忽然察觉不对,几乎是脱口而出。
“老师——您怎么穿着张启山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