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瞧过你大嫂了?”
“方才去找大哥,没找到,刚好看到孩子发烧。”青云回。
“你大哥现如今多在别院,薛卢氏总和他闹。”老夫人手里拿着手炉,外头缝了层银鼠皮套子,省得烫手。
戴着翡翠戒指的手在手炉上摩娑着取暖。
这屋子又亮堂又舒服,和大嫂的房间像是两个世界。
青云只觉母亲越发雍容,气度不凡。
“薛钟很懂事孝顺,方才说自己医术精进不少,要为我试着治治腿呢。”
“你大嫂那里,让吴管家叫个府医去瞧吧,薛钟又不擅医孩童之症。”
“薛钟为母亲医过了吗?”
“方才人多还不曾试过,他说屋里炭盆最好烧得再暖些。”
青云起身,“那我喊他进来吧。”
薛母点点头,又问,“晚上有宴……”
“儿子知道,今天都在府里,母亲有事随时喊我。”
薛母这才满意地挥手。
青云为大嫂请来大夫,又跟着进去问问孩子情况。
一会儿功夫,那孩子已经烧得热起来,脸通红,哭声如长号,一声直哭到如断气一般,让人心焦不安。
大嫂急得直抹泪,大夫皱着眉看过孩子,“这么小,药也不好喂。”
“要不叫大哥回来吧。”青云也着急。
大嫂明明听到了却毫无反应。
青云只得又跑出去请大哥。
大哥正与小妾丫头斗牌,听到青云来了,乱了牌局。
“良愿病了,大哥过去瞧瞧。大嫂一人照顾不过来。”
老大一听说起自己嫡子,面色沉下来,“良愿生下来就病着啊。”
“他何曾好过?”
“大哥……”
“满府里,就我生出个傻子,什么意思?”
他抱怨,青云无力回答。
孩子什么也没做错,大嫂生下傻孩子也很无奈,大哥心里不好受也没错。
“二弟多谢你还关心良愿,这院里别人都躲着我们大房。”
青云离开时,大哥并没往大院去。
怪不得大嫂方才根本像听不到他的话。
大约不是头次失望。
青云心中像堵着一团棉絮,不想去依兰房里,也不想回自己家看素夏脸色。
他回了自己从前住的二房院里。
几个月没住人,虽有丫头在看着院子,却像荒了许久似的。
怪不得人都说,房子不能空,一空就没人气了。
他脖颈一凉,抬头看,天空飘落零星的雪花,第一场雪来得这样早。
……
青云让丫头把炭盆生起来,炭放满,烧得旺旺的。
他躺在床上,枕着自己手臂,双眼望天,这床上还留着素夏往日爱用的茉莉头油的香味。
素夏不能生孩子,自己没有嫡子,看北府大伯父就知道将来自己会是什么样。
青云有两条路,一是休了素夏,续弦生个嫡子。
二是扩大自己的产业,过继依兰的儿子给素夏,将来继承自己的生意。
走第二条路就意味着,彻底脱离老夫人。
他黑漆漆的瞳仁闪过犹豫。
外头传来一阵惊慌的脚步,接着吵闹起来,也听不清在叫嚷什么。
左右无事,他披了大氅出去,外面片刻间已成雪白琉璃世界。
虽有人的吵闹声,却仍显得无边孤寂,雪片满头满脸地扑人。
他走出院子,抓住一个奔跑的媳妇,“怎么了?”
“爷!”媳妇满脸眼泪,是大房里灶台上的婆娘。
“大夫人上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