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文弄沫 作品

第599章 白发人送黑发人(第2页)

这个时候,李学武的话对他们家来说正是雪中送炭,心里都熨帖许多。
他指了指墙边的椅子,道:“坐下说。”

调研团队把行李在服务员的指引下存在了休息区,一同往餐厅走。

看着弟弟坐在那,目光里有茫然和悲切,他也是叹了一口气。

大山里,包括卫三团现在的垦区,都在研究中草药种植的项目。

所以,多方合作,多方受益。

“看见你就想起赵侠了呗。”

没有什么悲伤,有的只是唏嘘。

正因为人少,所以也没搞什么分桌,一张大桌全都坐下了。

“你说他母亲现在要哭死,他爹又哪里有庆幸躲过一劫的喜悦。”

赵玉峰驼着背,由大儿子搀扶着,嘴里呜呜地带着哭腔说道:“是我疏于管教啊,是我没当好父亲啊——”

“哈哈哈,好,”岑辅尧见领导态度好,他也是陪着笑,回道:“我一定把您的交代转达到。”

夸着说是勤勤恳恳,任劳任怨,老实巴交,但要显示一点说,就是沉默寡言,没有人情交际。

重点是,闹事的这些人没有好下场,有关部门已经开始追查了。

“你还年轻,我倒是不催着你做养气的功夫,但毕竟是学中医的。”

我清如水,明如镜,我是好人啊我!你现在问我这个,我怎么回答?

李学武看了一眼手表,笑着回道:“眼瞅着九月份了,就算是京城,还能热几天。”

三弟李学才匆匆从窗户底下过去,进屋以后就来了这么一句。

“不打他能长心吗?”

能坐在后座同领导汇报才是有面子呢,可谁让领导叫了李副主任上一台车呢。

“董主任将在明天早晨赶回来,是省里的工业会。”

毕竟死的不是很光彩,目前主持丧事的是赵侠的二叔和大哥。

李学才解释起来也是一脸的荒谬表情,苦笑着说道:“他妈妈都快要哭死了。”

应该是听出父亲出来时的称呼了,知道眼前这位年轻人非同一般。

而且赵侠那小子还踅摸坑过李学才,想要拉弟弟下水。

可景玉农吃的坦然,李学武吃的随意,更是让他们摸不着头脑了。

现在城里的单位,有几个不知道红星厂的,有几个不知道红星厂里李学武的。

“既然已经准备了,那就别浪费了同志们的心意。”

不是,大哥,你们是来办我的?确实,如果是来办他的,好像是得这样的阵容来……我要自己吓唬自己了……

原本他以为杨宗芳因为过去的事,跟李学武的关系闹僵了,所以不愿意往前凑。

秦淮茹气急了,点着棒梗数落道:“你就算考不上高中,总得考得进工厂吧?”

他打量了弟弟一眼,道:“医院里形形色色啥样人都有,容易引起纠纷且不论,你这样毛躁领导也不信任你啊。”

办业务、做协调都没啥,真要来执行组织纪律的,那完了。

所以头一天晚上出的事,第二天停了一天,第三天早晨就送去火化。

前两个月京城不安宁,李学才回来差点着了道,他便让弟弟回山上躲清静去,没事少下来。

“去吧,淮茹,我回家瞅瞅那俩孩子去。”

“我知道了,二哥——”

李学才脸色有些难看地解释道:“说是赵侠死了,让我回来帮帮忙。”

景玉农扯了以前的事说事,你是否了一句,可往我身上扯什么呀!

跟着出来的贾张氏想劝不敢劝,想回去又舍不得大孙子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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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气话寒暄结束,她便不再喝了,其他人也都不喝了。

没有指望了,这院里唯一能救他的人就是武叔了。

“但要用在正地方,侠之大者,还要讲究一个大呢,你们完全不懂什么叫大义。”

李学武能来,在赵玉峰看来,不仅仅是李顺的面子,也是给了他好大的面子。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一般大的小子,又是同班同学,赵侠要有你三分小心,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而与多方合作的中草药种植研究基地也坐落于红星村。

只是父亲不在家,大哥那个脾气,你让他参加婚礼还行,来白事他躲老远去。

更不能代表家里在外面张罗和应酬事。

两台轿车,一台客车,很是具有红星厂风格的接待安排。

知道是父亲的关系,还是弟弟的同学,两人满脸悲切地还礼敬烟。

位于红星厂的诊疗室就是中医院支援建设的。

李学才嘛,充其量也就是个好医术。

于丽看不下去了,走过来推了李学武一把,把大脸猫拉了起来。

“警钟长鸣啊——”

自从秦淮茹当了干部以后,她的家庭地位明显下滑。

李学武轻笑着打了个哈哈,示意了副驾驶的方向说道:“岑处长都不一定记得了。”

“听说是拄着拐去的——”

与去营城和津门不同,这一次景玉农就带了七八个人,属于轻车简从了。

李学武当然知道这两天都发生了啥事,只是怀疑地问道:“他都这样了——”

但问题是,总得有个过得去的成绩啊,四门课考了九十四分,说出去丢死人了。

所以李学武一进院,便见大脸猫撅着腚,跟他妈像是搭手扭秧歌似的往后退。

年轻的生命,一场唏嘘。——周日李学武还在京城,周一的晚上人已经抵达了钢城。

是,棒梗赶上好时候了,红星厂办学校,从小学到大专,只要考得过就能上。

说是请董主任不要着急回来,他才不信这种客气呢。

李学武语气很是平和地说道:“你现在还在学习阶段,要是以后参加工作了怎么办?”

“多点耐心,这个时候的半大小子,正是自尊心过盛的时候。”

棒梗吓得面色惨白,满眼哀求地看着母亲,这会儿也知道害怕了。

李学武推了弟弟一把,当着赵家人的面交代了弟弟去灵堂里面帮忙。

半大小子哪能没有逆反心理啊,只不过这年月家长基本不管孩子,散养的也没那么大反应。

“不是,是在家——”

轿车到了招待所门前,景玉农说了这么一句,在秘书的帮助下,从打开的车门下了车。

“自甘堕落,不学无术,你是不是想气死我呀你——”

两个多月眼睛盯着照顾着,总算是有了痊愈的希望。

上次来钢城,一起抓了俩,去营城又干废好几个。

钢城的饭桌上就没有川省的那种拇指肚小钱杯,基本上都是一两和二两的杯子。

秦淮茹抡着鸡毛掸子要抽他,但双手都被儿子把着,身子一躲没抽到。

但李学武这样说,就是没把赵家当普通关系,算是通家之好。

胳膊腿儿折了,吓的他母亲再也不敢撒手了。

杨宗芳看了李学武一眼,紧忙跟了上去。

有温室大棚的基础,再加上中医院确实招收了一些中医草药研究人员。

李学武这样鸡贼的人都想要的,他哪里看不出好来。

等着赵家人全都上了汽车,往火葬场去了,这边院里只剩下忙活人了,他和弟弟便也就同其他人一样,各自离开了。

“啊——”

要是景玉农一个人来钢城,他还觉得没什么事。

就因为您这一句句的,她心里有气都撒我身上了——

“我去后面那台车——”

于丽从外院路过,要回东院,这会儿站在垂花门外笑着招呼道:“娘俩练摔跤啊?”

钢城现在的摊子很大,五金、汽车、兵器、化学,冶金、电子、飞机……

他大儿子抱着他,眼瞅着他要瘫在地上,灵棚边上也有人过来搀扶着。

讲什么道理必然是头头是道,分析局势也有了一些个人的见解。

正因为有了那次的来往,当时负责回收站业务的老彪子会来事儿,把双方的合作搞了起来。

景玉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头对李学武问道:“是你办的那个案子对吧?”

“就这成绩,下学期就上初一了,怎么读啊?”

李学武拉着赵玉峰在忙活人拿来的板凳上坐了,轻声安慰了几句。

“瞅瞅给你妈气的,要不是盼着你出人头地,能这么管你嘛?”

李学才倒是很了解二哥的脾气和习惯,这会儿心里着急,但还是乖乖地坐了下来。

“派车来就行了,还麻烦你们来接站。”

李学武好笑地把身后的大脸猫拎了出来,见秦淮茹还要动手,便点点头说道:“得了啊,多大的小子了,还打!”

岑辅尧脑袋上的汗刷地就下来了,他就说杨宗芳那个狗东西为啥不跟他争副驾驶的位置呢。

赵侠的死,跟李学武没有任何关系,他在这也用不着鞠躬行礼。

全家人商量着,别让赵侠再因为这件事受什么苦,早日入土为安了。

“领导,看景副主任这意思是……”

“看着老了好多,”李学才犹豫着说道:“我去了,他爸还流着眼泪拍我肩膀来着。”

“他不是在医院吗?”

因为工业项目的建设还没有完工,甚至一些项目还在计划中。

这院里办丧事,路过的也好,楼上的也罢,总难免有人嘀咕一句自作自受。

尤其是当了干部以后,行事愈加的沉稳大气,讲究一个遇事不急,泰然自若。

这特么也算是黑色幽默了吧?

李学武皱眉问道:“你上次跟我说,他的一条胳膊一条腿折了,从医院跳的楼?”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故作好笑地说道:“我上学那会儿都没说考九十四分!”

不是以前的蛮横霸道,变得成熟稳重,勤奋好学了。

李学武听见这分数也是愣了一下,打量着低头站在身边的大脸猫问道:“是有几门课没参加考试吗?”

李学才刚想说话,见二哥示意自己喝茶,这才强忍着内心的慌张,喝了一口热茶。

李学武只听了个大概,并没有注意这些,毕竟跟他也没啥关系。

参加第三天的出殡,既显得有礼,又显得有面儿。——进到两栋楼之间的大院,便见院里支着灵棚,棚子里烟火缭绕,在这夏日的早晨显得特别诡异。

也算是一种习俗了,家里没结婚的小子是不能算成人的。

他现在正是皮的时候,昨天挨的打今天就不记得了,越打越皮的那种。

原本的围墙都成了内墙了,周边的土地基本上都被炼钢厂所吸纳了。

现在只能是秘书往后去,岑辅尧上副驾驶做陪同汇报。

只是没想到,赵侠都特么算残疾人了,竟然也在这件事里丢了小命。

虽然不是自己家的孩子,也不是自己的兄弟。

席间也不是没有谈工作,李学武就问了两人,目前钢城工业最困难的是什么。

可她本来就忙,家里婆婆又是没见识的,真要任由这孩子混下去,连初中都念不下来,到时候怎么对得起贾东旭啊。

四点半来的这边,五点起的灵,李学武和弟弟只送到了大门口。

“用你出主意啊——”

比赵侠,他大哥有着憨厚淳朴的一面,对李学武很是尊重和客气。

这一次,看着胳膊腿摔走形的儿子躺在那,是再也没有站起来的可能了,夫妻两人痛不欲生。

所以众人快速上车,在铁路值班员的指挥下快速离开。

“去吧,娘俩好好唠唠——”

他一边说着,一边形容了胳膊和腿,问道:“这还咋参与啊?身残志坚?”

“爸收到消息,说……”

李学才回家,他是不知道的,刚刚跟家里窗户外面说了一声,家里人也没提及。

她主动搂着棒梗往外走,对秦淮茹说道:“正找你有事呢,走,去我那屋坐会儿。”

人死为大,鞠躬道哀。

在汽车进入厂区,岑辅尧的介绍告一段落的时候,景玉农突然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老兵们闹,顽主们趁机捣乱,很是热闹。

“嗯——”

中医药种植、研发、制药、销售等等,都是系统内最为严苛的组成部分。

李家老三有点像李顺,而儿子赵侠能说会道,聪明伶俐,未来必然是当院长的材料。

“您说您怎么就心血来潮对我有了期待呢!”

贾张氏直到这个时候才敢开口劝,推了推秦淮茹,这才叹了一口气往家里走。

李学武笑着指了指她手里的鸡毛掸子,道:“别用这玩意儿了,真再打坏了。”

“啊,合着我就该放弃你?”

岑辅尧慌张地看了看李学武,想要得到一点有用的信息,却是被李学武从后面伸过来的手拍了拍肩膀。

明显的,从对方踉跄的脚步和哀伤的神情就能看得出,赵玉峰这两天不好过。

十个人八个菜,主食准备了米饭和馒头,九点钟的饭菜,你能说这很简单?景玉农倒是没说什么,连杨宗芳给倒的那杯酒都喝了。

还是那座旧火车站,一点样都没变。

算了,大丈夫能屈能伸。

提及母亲在灵堂里哭晕了两次,也是簌簌地掉眼泪。

所以她是不敢抢秦淮茹手里的鸡毛掸子的,更不敢去拉棒梗。

李学才一口热茶下肚,又被二哥叮嘱了几句,长出了一口气,心中的焦躁去了几分。

你听听这都说的什么话。

都这个时候了,其实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用不着李学才帮什么忙。

“呵呵——”

李学才还是懂事听话的,最近一个多月一直在山上。

没想到这一公一母这么不好招待。

这是什么意思啊?

“岑处长是去年来的钢城,还是前年来的?”

赵玉峰是有私心的,对这个项目,当李学武提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想过未来。

晚上下班,李学武回家接了娘几个往俱乐部这边绕了一圈,把他放下后由韩建昆把她们送过来的。

他笑着介绍道:“杨副主任是前年来的,他比我早了半年多。”

你不要看领导从火车上下来时态度很好,说话很和气就觉得万事大吉了。

岑辅尧紧绷着脑子里的那根弦,一边想着领导这么问的目的,一边回答道:“我是去年三月份到的钢城,领导。”

赵侠在他身边时间最长,受他教育机会最多,所以也有了一股子干练的劲头。

但到了下面,李学武这几个身份不会被放在第一位,纪监负责人的身份才是最吓人的。

听着岑辅尧的介绍,三台车从钢城火车站一路开回了炼钢厂。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我从不反对你们大学生要有热血和激情。”

棒梗这么想,当然不敢这个时候挑明了说,否则没了面子的母亲打他更厉害。

李学武本是不用来的,他跟赵玉峰没什么瓜葛,更没什么交情。

“武叔——”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滋味比反过来要难受的多。

经常来俱乐部门口等周小白的钟悦民也受伤了,说是为了救张海阳,让人攮了一叉子。

两个人给出的答案是一致的,那就是能源。

具体点,就是电力,钢城的几个工业都离不开电力,属于耗电大户。

得到了这个答案,李学武便没有再继续往下问,直到吃完饭,他们被送上楼,同他们也没再更多的交流。

倒是晚上景副主任睡不着,又来找李学武聊了聊。

真的,真的就单纯地在椅子上、在书桌上、在卫生间里聊了聊。

特单纯,你们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