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家小闺女脸上一慌:
“那哪儿行?你是大队长,你可不能不管我家的事情!”
村长要是不管了,以后她家遇到点事都找不到人求助。
小闺女顿时怂了,也不敢继续纠缠。
她匆匆走出了办公室,想了想跑去商家找二嫂和侄女。事情是她俩闹出来的,等找完她们再去找大嫂。
这姑娘被家里人养坏了,遇到事情从来不想着找她哥的麻烦,只觉得是嫂子带坏了哥哥。
钱家最擅长这个,全家的矛盾非要扭转成家里女人的矛盾。尤其是婆媳之间撕扯得最厉害,但仔细想想就会发现,婆媳其实都是外姓人,老钱家置身事外坐享其成。
面对小姑的挑事,贾南风只是默默从商家厨房拿了把刀出来。
这次她拿的不是菜刀,而是砍柴刀。看起来更大更吓人,挥舞起来很有分量,成功把色厉内荏的姑姑吓跑了。
贾南风冷哼一声:
“就这点出息。”
老赖本来想过来搭讪一下贾兰花,看看花言巧语能不能骗对方嫁给自己。这嫁过来就有个白捡的闺女了,虽然不是小子,但是有闺女也比没有强。
他起初不是很怕贾南风的凶悍,想着只要自己把母女俩哄好了,贾南风肯定不会对他下手。没看到小丫头之前十几年都老老实实的,也就是这次逼急了才咬人吗?
结果
贾南风这么一挥砍柴刀……
老赖调头就走,算了算了,看起来太凶了,他还是不去挑战自己的胆量了吧。
秦政从办公室脱身后,就拿着报纸回了家里。报纸是个稀罕物,价钱不低,一般除了厂办单位,少有人自己花钱订报纸的。
他们大队当然也没花钱定。
不过每日的最新报纸不便宜,看过的旧报纸就不一样了。有门路的话,去县里一趟总能拿回来一堆旧报纸,价钱很低。
虽然是过时了点,可这年头也少有什么不能错过的新鲜事。报纸上多的是各种文章,早点看晚点看都一样。
真有要事,上头会打电话通知。
秦政就拿了一些回家,没有广播听的时候看看报纸打发时间也不错。
扶苏随便翻了翻,然后手一顿:
“爹,你看这个文章。()?()”
秦政接过去飞快看完。
父子俩对视了一眼,这篇文章隐晦地暗示了一些东西。这是全国性质的报纸,总部在首都,所以编辑部那边能拿到不少最新消息。
这样的文章敢刊登出来,说明首都那边的氛围已经改变了。之前压在人民头顶的大山似乎已然挪开了一些,再结合秦政过几天要去城里开会。
扶苏眼前一亮:
“他们动作好快!?()_[(.)]?2?_?_??()?()”
距离九月初也才过去一个月。
一个月里平定乱局,很不容易了。接下来那些积弊应该会一一拔除,社会要迎来翻天覆地的转变了。
扶苏拿起其他几份最新报纸,开始翻找其他的蛛丝马迹。
阴嫚每日要在县城和村里来回,她隔个几天都会跑一趟和她爹有交情的场子,换走最新几期的报纸。
昨天中午恰好带回来了一些,所以手头其实有前天才发行的新刊。越靠近最近日期的报纸文章就越明显,出现了一些堪称明示的用词。
只不过上头还没正式宣布结果,报纸上不能说得太笃定。
扶苏回忆了一下:
“昨晚的收音机广播里提了吗?()?()”
扶苏没什么印象,昨天他睡得太早了。
秦政摇头:
“收音机里的内容还是老样子。()?()”
看。
扶苏期待起过几天的开会来:
“爹,要不然我跟你一起去城里?”
秦政拒绝了:
“外头还乱着,你别乱跑。我开完会很快就回来了,这次我坐公交。”
上次是得陪知青和帮忙看他们的行李,才不得不跟着牛车一起回来,硬生生花了几个小时的时间。这次他单独出去,就不用委屈自己了,可以坐公交车。
扶苏不肯:
“我去给你当秘书,爹你一个人出门我也担心。”
父子俩互相说服了半天。
最后秦政还是拗不过儿子:
“也行,那你跟我一起过去。开会的地方距离子楚工作的厂子不远,你顺便帮村长去看看他过得怎么样。”
扶苏露出了一个假笑:
“嗯嗯!我一定好好关心他!”
秦政:……
秦政揪住他的脸:
“笑得太假了?()???.の.の?()?(),
你别跟他吵架。厂子里人多()?(),
闹出来不好看。”
扶苏保证自己不吵架:
“我俩顶多皮笑肉不笑地互相问个好()?(),
吵架是不可能吵架的()?(),
爹你放心。”
为了证明自己是个乖巧听话又体贴的好小伙,扶苏还特意去了一趟村长家里,问问村长叔有没有要给堂哥带的东西。
秦柱嫌弃道:
“他在城里吃香的喝辣的,我还给他带东西?该是他给我带东西,臭小子也不知道寄点好东西回来才对。”
这几个月子楚就没回过几趟家,问就是厂里工作忙。
华阳不掺和这对父子的事。
她招呼扶苏坐下吃两口:
“晚饭吃了吗?要不要在婶娘家再吃点?你上回送来的肉我们两个也吃不完,做成腊肉,今天切了一点炒蒜苗。”
蒜苗炒腊肉,绝配。
可惜扶苏吃饱了,只能遗憾地拒绝。
秦大爷倒是潇洒得很,还弄了杯小酒自饮自斟,一盘子炒腊肉他一个人干掉了大半盘。
边吃还边嫌弃:
“这酒不够给劲,水兑多了。”
酒只能在黑市里倒腾到,毕竟现在各地吃不饱饭饿死的都不少见,粮食酿酒属于奢侈品了。
村长家也只能偶尔买点,然后秦稷为了多喝几顿,就兑水增加了分量。这样也不用担心秦稷喝得醉醺醺得被人看见说闲话,兑这么多水根本喝不醉。
扶苏不太喜欢酒味,很快就被熏得告辞了。
秦柱嘴上说不给臭小子带东西,临走前还是让扶苏去他家菜地摘点菜给儿子送去。城里菜都得花钱买,但是供应却不多。
扶苏不乐意:
“带什么菜啊?他一个人又不会开火,平时都是吃厂里食堂的。你把菜给他,他也只能放着。”
村长叔居然想让他给子楚带点瓜果,绿叶菜这种也就算了,不压秤,那瓜能乱带吗?一个瓜死沉死沉的,他才不肯。
秦柱被说服了:
“行吧,那就不给他带东西了。”
扶苏回去和父亲说:
“村长觉得应该子楚给他送东西,凭什么他给子楚送?所以什么东西都没让我拿,到时候我们直接去车站就行。”
秦政听出了他话里的水分,但是没有揭穿。
因为他也懒得给子楚带一篓子瓜果去。
第二天,村长一大早就叫上要折腾户口的钱家人,跟他一起去县里。
他们没走多久,钱家大闺女也回来了。
大闺女嫁到了隔壁村,昨晚老三两口子特意托人把消息传去了隔壁。他们也不指望大闺女回来能把事情解决,就想着多薅点羊毛。
这姑娘喜欢挖婆家补贴娘家,所以每次上门必带东西。老三夫妻想着现在家里日子过得紧巴巴,没法从大哥那边占便宜,就从大姐那头占好了。
为此()?(),
老三媳妇还特意没去县里3()_[(.)]3?3。?。?3()?(),
就在家等着大姑姐上门。
钱家大闺女回娘家没看到爹娘()?(),
只有一个三弟妹在家。一问才知道已经去城里办户口转移了()?(),
事情板上钉钉,再改不得。
她气得胸口上下起伏:
“真是太不像话了!一点都不孝顺!”
三媳妇凉凉地附和:
“可不是?我男人就说了不分家,这次转户口也不想转,可惜拗不过其他人。”
说着看向大姑姐空荡荡的手:
“大姐你今天来得有些匆忙啊。”
言下之意没顾得上准备礼物带回娘家。
大闺女没听明白,也没心思追问。随意点了点头,说是挺匆忙的,没想到还是没赶上。
她在婆家闹腾得厉害,不然也没办法抠出足够的好处给爹娘。但是她婆婆也不是吃素的,就压着她做更多的活。
一大早,钱家大闺女要先把家里衣服都洗了,才让出门。不然也不至于来晚一步,没赶上村长他们出发。
大闺女干脆就在娘家待着了,她要等爹娘回来好好问问情况。
半上午的时候,处理完事情的一行人就回到了村里。顺便带回来了一个爆炸性消息,也就是贾南风改姓。
村子里一下子又热闹起来。
扶苏还去围观了一下钱家大闺女撒泼撕扯二嫂和侄女,结果被贾南风一脚撩翻摔得鼻青脸肿。
听着周围人议论改姓。
扶苏播着新鲜花生,边吃边说:
“商蔓不就改过?有什么好惊讶的?”
赵婶子搭了话茬:
“那可不一样,小蔓是跟着她娘回了娘家村子,南风可是还在本村待着的。”
扶苏觉得都差不多:
“管天管地还管别人姓什么,又不是你家孙女改了姓。”
赵婶子:……
她老姐妹没说错,这秦家的小树说话就是难听。咒谁呢,啊呸,她家孙女才不会这么不孝。
赵婶子撸起袖子就要掰扯。
扶苏忽然想起一件事:
“婶子,赵是你夫家的姓吧?天天喊你赵婶子,我都忘了你原本姓什么了。”
赵婶子顿住了。
确实,她自己都快忘了。
其实古代虽然会将嫁了人的女子称为某氏,只记载姓不记载名,但那个姓用的还是自己本名里的姓。
也就是在说某夫人的时候,可能会用夫家姓。但也不是绝对的,比如《红楼梦》里贾政的夫人就经常被称为“王夫人”,而不是“贾夫人”。
很多比较古老的族谱,翻开也能看到各家媳妇记载的是诸如李氏。并非后来流行的赵李氏,非把夫姓加上去。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墓碑上的刻字变成了赵李氏、张口称呼人也变成了赵婶子?
民间风俗的演变考究困难,很多事情已经难以追溯了。不过可以肯定是的,很多时候现代人确实比古人还封建。
赵婶子被扶苏的突然发问弄哑了火,看热闹也觉得没意思了,意
兴阑珊地站在人群外围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
村里也不是所有妇女都跟她一样,
被人喊赵婶子的。
别的不说,
就说钱老二媳妇。大家都喊她小贾、贾嫂子、贾妹子,
怎么的到她这儿就变成赵婶子了?
赵婶子想不通。
她等热闹散去就拉住了扶苏:
“小树,
你来给婶娘分析分析。”
扶苏看了她一眼:
“这我哪儿知道?我出生起大家就都这么喊您了,不是赵嫂子就是赵婶子,要不您去问问其他婶娘?”
赵婶子还真去问了。
问了几个相熟的老姐妹,最后只有一个人想起了原因。
她回忆着说道:
“唉你还记不记得?你刚嫁过村里叫小花的太多了,姓李的也好几家,叫人不好分辨。”
喊一声小花,村里能有五个人应。喊李妹子,也有好几个应。
所以赵婶子她男人就让大家喊她赵妹子,村里姓赵的就一家,不会弄混。
赵婶子,不,应该叫李小花。李小花越听表情就越阴晴不定,最终转化成了咬牙切齿,撸起袖子就要回家揍男人。
她现在回过味来了,她这是被她男人忽悠了啊!
村里哪有很多姓李的?
虽然是有两家吧,但人家都是村里人,生的姑娘大家都知道名字,平时压根不喊李妹子的。
诡计多端的男人!
李小花回去就把窝囊废男人拎起来打了一顿。
她可不是当初那个初来乍到的小媳妇了,生怕做错点什么会惹丈夫不高兴。她公婆都去世了,家里是她做主,其他人没资格给她脸色看。
扶苏站在墙头看热闹。
听着隔壁院子里的鬼哭狼嚎,不由感慨村里真是一刻都不消停。
这才过去不到两天,都闹了多少场了?
将闾趴在他身边:
“哥,我刚刚看到你和赵婶子嘀嘀咕咕了,是不是你挑拨的?”
扶苏拒不承认:
“关我什么事?她自己家的矛盾,可别攀扯到我头上。”
正好撞见阴嫚回家,本来还挺不高兴的,毕竟错过了村里昨天的好戏。没成想路过赵家门口的时候听见里头在家暴,居然让她赶上了热乎的新八卦。
阴嫚飞快地把车停好,就抢了弟弟将闾的垫脚石头。将闾只能重新去搬,后悔之前怎么没有提前在院墙根放一堆。
阴嫚嫌弃地吐槽:
“叫这么大声,杀猪呢。”
村里会挨家暴的女人不少,男人却非常罕见。那些可怜女人挨打的时候也没见喊得撕心裂肺,他个大男人好意思喊疼。
关键是赵家这个平时不是很嘚瑟看不起女人的吗?总觉得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也没有男人那么厉害。
现在可算被她逮到了吧!
不仅挨了女人的揍,还不如女人能忍疼。
阴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