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贾南风塑造成努力挽救大晋的贤后,再把锅全都甩回给确实有问题的司马炎。等到后人提起来,对贾南风就只有夸的,骂名叫司马炎担着即可。
掌权者求的除了活着时大权在握外,便是死后流芳百世。这两点父子俩都可以满足贾南风,反正他们父子又不着急篡位。
别人急着上位是怕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秦政和扶苏不怕。只要不怕死,很多事情就都好办了。
秦政辞别了贾南风,出去替她笼络臣子了。
扶苏留了下来。
说好的他在宫中当黄门侍郎,当然现在还只是个郎中。不过想要被提拔成侍郎倒也不难,虽说一般人需要熬几年资历才能升上去,可他有后台,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贾南风许诺干掉汝南王后就给他升官。
在朝中有汝南王掌权的时候,扶苏这个黄门郎没什么要紧事需要做。便是传达诏令的活也少得很,毕竟朝中都在听藩王的号令,谁在乎皇帝下了什么旨。
偶尔需要帮楚王和皇后互通有无,但这种活扶苏一般是不接的。
黄门郎多着呢,又不止他一个。
贾南风也考虑到他们和楚王闹得不太愉快,所以也不会没眼力地将这事派给他。不用去给楚王传讯,扶苏就更清闲了,成日里无所事事。
时间一长,扶苏上职都不每天上了。
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入宫点卯,清闲得叫人嫉妒。分明就住在离皇宫很近的宅邸里,就这也懒得日日来打个卡。
贾南风倒是没什么意见。
不仅她没意见,皇帝也没意见。
扶苏擅长哄人开心,帝后两个都挺喜欢的他
。尤其是司马衷,每次见到他都非常高兴,总要拉着他一起玩耍。
可惜他的玩伴更喜欢留在家陪阿父。
但凡亲爹休沐,某人就绝不出门。哪怕变成小鸟暖手宝待在旁边睡觉,他都乐意。
秦政把鸟崽放在书案偏左的位置,这样就可以一手写公文,一手撸小鸟了。
鸟崽翻了个身变成趴着的姿势,懒洋洋地啾了一声。而后伸了个懒腰,小翅膀张开瘫成燕子风筝的形状。
秦政给他整理头顶的小呆毛。
扶苏甩了甩脑袋,什么呆毛,分明是玄鸟漂亮的冠羽!
秦政满足地说:
“往日批奏折时若有这么只小鸟陪伴,恐怕就不会那么枯燥了。”
学霸天天写小学算数也挺无聊的。
鸟崽又翻了个身,仰躺在小玄鸟专用软垫上头。费劲地用翅膀拢住父亲的大掌,啾啾叫了两声。
秦政屈指挠了挠它的咯吱窝。
扶苏立刻松开翅膀,缩回成一小团。一个打挺站起来,三两下蹦跳到了桌案角落,警惕地盯着阿父。
不可以挠他痒痒!
秦政只好探身去把小鸟捉了回来:
“好了,不闹你了。”
秦政如今没有正式的官身,但他暗中结交了部分保皇派的臣子。他们会偷渡一些公文奏折给他,请他帮忙决断。
这种时候,就会用纸条写下建议,指点诸位该如何行动。
光靠贾南风用阴谋诡计干掉汝南王还不够,汝南王的死亡只是第一步,要剪除朝中剩余的杨氏党羽和汝南王拥趸,还需要做很多准备。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提前布置。
所以秦政日常都是在家中办公的。
只不过他一旬里大半时间还得在外头拜访公卿大臣,参与各家聚会,这才不能日日陪着儿子。
短短月余,秦正的名头就在京中打响了。众人都听说他是荆州名士,想要将他收入麾下,所以他在洛阳人缘倒是也很好,没有太多的空闲。
最近暑热渐盛,秦政推掉了很多应酬。
扶苏是个畏冷怕热的娇气太子。
其中畏冷是上辈子中毒留下的后遗症,到后来可能形成心理阴影了。哪怕重生后身体相对康健一些,也依旧很不耐寒冷。
但怕热就纯粹是遗传了,他爹怕热他也怕热,一到夏天原地去掉半条命。
历史上始皇帝搞巡游不仅是为了震慑六国余孽,也有去齐地海岸边避暑的意思。
研究过他的行程就会发现,几次巡游中夏天最热的时候他都恰好在东海边待着,等天气转凉才返程回咸阳。
最后那次巡游离开海岸稍早一些,因为还要绕到去巡视辽东,时间有点紧。结果就是大热的天在沙丘病倒,一命呜呼了,辽东也没去成。
总之,陛下他也受不了酷暑。
所以父子俩很默契地选择了在家中消暑,没事绝对不出门为难自己。
扶苏很快又嫌热挣脱阿父的大掌,趴回了软垫上。
这
软垫外面一层是柔软的布料?()_[(.)]???*?*??()?(),
但里头却是装了水的乳胶袋。所以这垫子其实是个冰垫()?(),
只不过加了一层布套()?(),
防止旁人看出端倪。
扶苏又趴成了风筝形:
“阿父()?(),
你的手太热了。”
火气旺盛的成年男子,冬天都手掌暖烘烘的,更别提夏天了。阿父还非要用手拢住他,他觉得自己身处火炉。
秦政伸手捏住一片飘飞的小绒毛。
夏天到了,小鸟也褪去了多余的里层绒毛,只留少量绒毛和外面的羽毛蔽体。
绒毛才是具有保暖效果的东西,就像制作羽绒服时用的鹅绒,实则是大鹅羽毛底下藏着的绒子,而不是表层的鹅毛。
绒子不是羽毛的形状,而是一团蓬松的棉花状物体。但和鹅绒天然能保持蓬松的状态,压扁了也能复原不同,鸟崽的绒毛是很脆弱的。
秦政轻轻合拢手指,那片小绒毛就被捏扁了,再也蓬不起来。
扶苏歪头看了看,不可置信:
“我掉毛了?!”
秦政含笑说道:
“天热了,换毛很正常。等天气转冷,还会再长的。”
扶苏依然难以接受:
“可是这具躯体不是我用玄鸟羽毛、精血和功德之力捏出来的吗?”
这又不是真正的活体,怎么会换毛?
秦政伸手给儿子挠了挠下巴。
小鸟崽很快沉迷挠痒,美得眯起来眼睛,没有时间纠结这个问题了。直到阿父突然停手,将指尖戳着的一朵绒毛举到他眼前给他看。
扶苏鸟崽:……
挠痒痒挠下来一朵绒毛。
扶苏沉痛:
“我真的掉毛了!”
他不会变成秃毛小鸟吧?
秦政再次强调:
“这是羽毛底下的细绒,不会影响你颜值的。”
扶苏不这么觉得:
“可是这样会不会从蓬松变得干瘪,就不好看了?”
秦政答不上来。
但据他观察,没什么区别。小鸟不故意蓬毛的时候,本身也是羽毛紧贴在身上的。除非是扶苏这样的小胖鸟,不然看着都比较纤瘦。
秦政只能安慰:
“没关系,你又不是虚胖。”
实胖的小鸟没有这种烦恼。
扶苏:???
扶苏一口叨在了阿父的指尖上,不仅不疼不痒,还把那枚绒子戳到了鼻子上。费了半天劲也没弄下来,因为小鸟的翅膀是碰不到鼻子的。
秦政忍俊不禁,伸手给他取下来了。
太子以前也养过小鸟,夏天的时候小鸟梳理羽毛就很容易把脱落的绒毛蹭到鼻尖。然后用爪子挠半天也挠不下来,只能不断打喷嚏或者通过在树枝上磨喙蹭下来。
他家阿苏还不如小鸟呢,光靠自己根本弄不下来。
扶苏累得摊在冰垫上喘气。
秦政继续替他整理凌乱的小羽毛:
“朕也发现了,玄鸟之躯越来越像是活生生的躯体了。”
他和扶苏分明是
亡魂,用的人造躯体却越来越有“活力”,恐怕是别的缘故给它带来了生机。
扶苏很快想到:
“是上个世界的信仰之力吧!”
上个世界他们去秦末后,用的就是玄鸟的躯体。吸收信仰时,估计身躯也分走了一部分,完成了改造。
本来玄鸟和黑龙这两只神兽就是靠吸收信仰修炼的,用它们提供的材料制作的身躯能自主吸收信仰也不奇怪。
古有传说蛇蟒化蛟,可见神兽是可以通过进化形成的。
扶苏他们用的身体好歹加入了实打实的神兽边角料,虽然都是正常蜕换下来的鳞片和羽毛,但那不还有两只神兽现场贡献的精血吗?
反正现在它是靠着信仰之力进化了,或许再过一段时间,就彻底变成了“活物”——死物可不会换毛。
扶苏好奇地追问:
“那这样的话,我和阿父还是亡魂吗?不会变成生魂吧?”
秦政顿了顿,纠正道:
“朕觉得彻底蜕变成神兽的可能性比较大。”
上个世界提供的信仰数量远超父子二人的预估,尤其是最后扶苏劝说父亲给的高产良种,带来的效果出乎预料的好。
哪怕他们俩已经离开那个位面了,依然有源源不断的信仰涌来。而且越发地精纯浓厚,约莫是把他们当成掌管丰收的神祇了。
就很离谱。
但丰收神确实很容易得到香火供奉,毕竟这天底下没有比吃饱饭更重要的大事了。便是君王,每年也要祈求丰收的。
汉朝那几个位面不好说,汉末三国估计会顺应民意,把父子俩塑造成神祇祭拜。反正他们那会儿秦朝灭亡都四百多年了,他们和大秦又没仇。
而且东汉自己的民间早就在流传酆都六天宫的地府故事,说秦始皇在第一宫里当“北帝上相”。给炎帝当三把手,二把手是真仙周公。
所以他们神话始皇帝有什么问题?
时人还传始皇陵就是地府呢,里头的几十万兵马俑是地府阴兵,反正好多庶民其实都很信这个说辞。
他们的逻辑是自洽的——
秦始皇搞兵马俑就是为了一统地府的,所以别管以前地府谁做主,反正始皇帝去了之后就是他做主。他就算是靠着兵多马壮也能夺得地府的控制权,是不是这个道理?
还别说,该死的合理。
汉末三国都没问题,先秦就更没问题了。其他诸侯国怎么样不知道,反正大秦肯定是要神话他们父子俩的。
扶苏感受了一下-体内每天都在暴涨的信仰之力,不得不承认阿父说的有道理。再这么下去,他就真成玄鸟崽崽了。
扶苏贼兮兮地说:
“那龙君会不会不高兴啊?”
怎么好处都让玄鸟得了?
秦政沉默片刻:
“可是龙身有角,会暴露。”
扶苏想了想,把巴掌大的幼龙龙身放出来,很快切换了身体。然后缩在冰垫上,把四只爪爪藏在身下,看起来就很像一条小黑蛇了。
虽然脑袋还
是很突兀。
秦政哑然失笑。
扶苏直接拿旁边的鸟身当靠枕,感受了一下,发现两个身躯都能分到信仰之力,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就这样。
秦政倒是被他启发了思路:
“如此,倒是可以把不用的肉身缩小贴身放着。”
只要有肢体接触,就能分享信仰。那没必要非得进入这个身躯,随身揣着也成。
秦政拿出了自己的龙身,同样缩成一小团。思索片刻,将它缠绕在手腕上,假装是个装饰品。
扶苏提醒:
“龙形手镯太僭越了。”
会被弹劾的。
这一抬手就会露出来。
秦政自然知道这个道理:
“先缠在这儿,回头换到脚踝上。”
有裤腿和长袜阻隔视线,这样就不会暴露了。
秦政又问儿子:
“你就打算这么靠着?”
扶苏仗着屋子里没人,也不把爪子藏起来了。他仰躺在冰垫和鸟身的夹角处,露出白嫩嫩的龙肚皮,四只爪爪蜷缩在肚子上,看起来无辜又可爱。
“嗯呐!”
龙身是水属性的,虽然玄鸟也是水属,但玄鸟有绒毛。龙身全是滑溜溜的鳞片,相对来说也体寒。
夏天用这个身体可太舒服了,感觉自己像是天生体温偏低的冷血动物,不热。
秦政也不管他:
“那你玩吧。”
他奏折还没批完,不能再玩崽丧志了。
扶苏现在不怕热了,倒是不肯继续单独待着。他倒腾着幼龙的小短腿爬到阿父手边,缠到了另一只手上。
这下一左一右,就有对称的手镯了。
秦政不管他,挥笔写自己的。
扶苏缠的是父亲的右手,所以被带着在空中挥舞。刚开始还觉得好玩,玩了一会儿就晕了,赶紧爬下去缓一缓。
秦政把他从袖子里捏出来:
“痒。”
小爪子在身上乱爬,这谁受得了?
最后闹腾了半天的龙崽崽变成了人形,三岁大点,挨在阿父身边给他当人形小凉抱枕。
还别说,确实冰冰凉凉的。
秦政把他抱进怀里,感觉像抱了个凉水袋。温度刚好,不会太冷,还能消暑。
秦府中没有继续安排侍者侍奉。
有活人在还要防备泄密,全换成兵马俑就很方便了。反正兵马俑里也有侍者俑,守门的、打扫卫生的、做饭的,应有尽有。
终于不用按照晋人口味吃饭了,父子俩愉快地吃起了厨俑做的美食。兵马俑自己不用吃东西,干活却很麻利,省了不少事。
就是得隔三差五充个“电”。
但反正“电费”也不贵。
扶苏就这么仗着没外人,用着龙身到处跑。
他现在不怕热了,只要不晒太阳就觉得很舒服。就算晒太阳,避开午后最热的时候,其他时间晒一晒也没多少感觉。
所以扶苏很快活泼起来,开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