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粉花是从贺兰熹的本体神躯上长出来的, 生来自带灵识和神性。它像个初初诞生,懵懵懂懂的小灵兽,对外界的光线和声音十分敏感。主人只要多和它说说话, 它就能像不识风月一样听懂人话。
祝如霜希望小粉花能尽快记住自己的名字, 抱着花盆和小粉花絮絮叨叨:“宝贝你叫【云策和鸣】,云朵的云,策略的策,和鸣的意思是交相呼应而鸣,还有一个意思是……”
祝如霜顿了顿,脸上浮现出犹豫的神色,拿不准要不要把【和鸣】的另一个意思告诉小粉花。
“算了,”祝如霜瞥了长孙策一眼, 压低声音对小粉花道:“我晚些时候再告诉你。”
一旁的长孙策一开始听得津津有味, 尤其是祝如霜说小粉花的名字的时候。祝如霜说一次,他窃喜一次, 嘴角都快压不住了。
和鸣好啊,和鸣妙啊。
他虽然不爱读书,却也大概知道和鸣的意思。琴瑟和鸣嘛, 赶明儿太华宗成立两千年宗庆的时候,他和祝如霜说不定能上台一起唱首歌什么的。
然而,长孙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祝如霜的话多是多, 但没有一句是对他说的,甚至没有和小粉花提到他。
“你叫【云策和鸣】,你有个同胞叫【不识风月】, 它是一把蓝色的剑, 现在跟在时雨和玄机身边。”
“时雨把你送给我, 不是因为他们不喜欢你, 而是因为你待在我身边会更好。”
“你要快点长大,等你化成剑形,我就带你和揽八荒四处游猎,让你们好好看看这个人间……”
混天道院流传下来的古话果然没错,长孙策郁闷地想,无情道剑修就没一个正常的。
长孙策忍无可忍,没好气道:“祝云,我困了,我要洗澡睡觉。”
祝如霜头也不抬,用微讶的口吻故意道:“洗澡?我还以为你从来不洗澡呢。”
长孙策:“?你什么意思。”
祝如霜忍着笑:“不然你怎么这么黑?”
长孙策登时气不打一处来:“我的黑是天生的——天生的!你去西洲晒个二十年你也黑!”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长孙策一把抓住祝如霜的手往自己脸上贴:“不信你自己摸!”
祝如霜指尖微微一颤。
西洲和楼兰和接壤,西洲人的相貌特征八分像中原人,剩下的两分更接近楼兰。长孙策是土生土长的西洲人,自然不例外。
他面部的轮廓锋利而分明,鼻梁挺直高耸,常常会影响到他的视线;他的眼睛虽然不像白观宁一样是独特的紫色,却也异常深邃,眼窝十分立体;他的皮肤干净清爽,散发着明显不正常的热度。
祝如霜强作镇定,面不改色道:“这只能证明你会洗脸。”
长孙策气得骂出了自己的家乡话:“淦!”
长孙策只恨自己今日穿的是混天道院的校服,要是他穿的是西洲的服饰,现在祝如霜的手就不是放在他脸上了。
只听“嘶”地一声,长孙策徒手撕开了校服的衣领,露出大片古铜色的胸膛:“你来摸这个!”
“……”祝如霜这时候却别扭了起来,挣扎地想要收回手:“我不摸。”
“不行,”长孙策极其强硬,“一定要摸。”
祝如霜偏过头,被迫妥协:“好好好,你会洗澡,行了吧?你先放开我。”
“你小子别想跑。”长孙策手上力度加大,“事关我的清白,你必须摸!”
长孙策虽然打不过祝如霜,但单论手上的力气,别说祝如霜了,整个太华宗就没几个人掰手腕能掰过他。祝如霜又不能拔剑和他动真格的,只能任由长孙策抓着自己的手贴在了他的胸口。
这样长孙策还嫌不够,又逼着祝如霜在他胸膛上摩挲了两下:“怎么样,摸到灰了没?”
祝如霜低着头:“……没有摸到。”
长孙策嗤笑一声:“你知道就好,老子明明每天都洗澡。”
长孙策正得意着,一个不经意的抬头,倏地愣住了。
灯光下,祝如霜低首垂眸,眉间轻蹙,面容宁静似湖泊,脸颊两侧不知何时染上了一层浅红,宛若洒在湖面的晚霞,在交织的光影中安静流淌。
绸缎似的长发轻轻落在他的肩头,烛光忽然静止了,仿佛连它们也不忍惊扰到这一潭温柔的湖水。
长孙策握着祝如霜的手,一瞬间心跳如鼓,口干舌燥,像是在短时间内饮尽了西洲烈酒,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灯下赏美人,少年无酒自醉。
祝如霜轻声道:“放开我。”
长孙策喉头滚了又滚,艰难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为什么要低头?”他问,“为什么不敢看我?”
祝如霜指尖一收紧,又慢慢地放松下来:“……没有不敢。”
他是无情道的弟子,是太华宗全宗第三,是两位上神最好的朋友,他怎么会不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