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流纾就爱看别人狼狈失措的样子,眼中总算露出了几分真情实意的笑意:“你真该看看你现在气急败坏的样子啊司契真君,和年少时几乎一模一样。”
王昭权想说“你不也和年少时一样吗”,可仔细一想,如今的绯月真君和当年还是太华宗弟子的宋家二公子还是有一些区别的。
“流纾,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
“嗯?”
“读书的时候你单方面和沈絮之成为了死对头,一天到晚主动招惹他,后来突然就不怎么和他作对了。我本以为你们的关系恢复正常了,现在看似乎又不是。”王昭权问,“为什么呢?”
宋流纾瞥他一眼:“当然因为长大了啊,不然还能因为什么。”
王昭权一怔:“就因为这个?”
“对啊,都当院长了自然不能太幼稚。”宋流纾半真半假道,“我总不能让我的宝贝徒弟们见到我和无情道院长吵架,人家却不搭理我的场面吧,这样会教坏他们的。”
王昭权将信将疑:“哟,你还知道要以身作则呢。”
宋流纾轻声一笑,眼眸缓缓沉了下来:“也可能是因为总是得不到回应,越来越觉得没意思了吧。”
王昭权长叹一声,拍拍宋流纾的肩,安慰道:“你且看开些吧,絮之他修的毕竟是无情道啊。”
更深露重,月色如霜。王昭权依旧案牍劳形,宋流纾自觉无趣,拎着酒壶回到了吞花卧酒处。
吞花卧酒处有一处密室,里头藏着他多年来发明的法器。
流绪微梦,风月宝匣,春情茧……他准备从中挑一件送给宋玄机和贺兰时雨,祝贺他们领证新婚。
宋流纾的目光从众多法器上一一掠过,最后停在一张最真实的春宫图的上。
多数人不知道的是,最真实的春宫图的原理并不是将春宫图上的画面具象化,而是存储一段属于使用者的记忆,只是大部分合欢道弟子会选择用它来储存双修时的记忆罢了。
宋流纾抽出那张春宫图,在开与不开之前犹豫良晌,最终的抉择还是和过去无数次一样。
修长的指尖翻开扉页,最真实的春宫图清晰地讲述着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
二十年前,吞花卧酒处,宋流纾正和王昭权隔着棋盘对弈。
“你发现了么,”宋流纾心不在焉地在棋盘上落下一子,“沈絮之和江隐舟消失很久了。”
“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王昭权不以为然,“这两个无情道肯定又是躲哪里闭关修行了。”
宋流纾摇了摇头:“事情怕是没那么简单。以往两人就算要闭关,也一定会留一人在坐镇无情道院。我总觉得,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王昭权还是觉得宋流纾想多了:“如今三界安宁,四海升平,鬼界的妖孽被神像封印得稳稳当当,能出什么事。”
宋流纾懒得和心大的王昭权多说,笑着拂去棋盘上的落花,道:“也是。”
沈絮之自担任无情道院长后,时常神出鬼没,其他院长想见他一面都难,宋流纾亦不例外。
宋流纾无聊地算了算,距离上一次见到沈絮之,已经过去数月的光景了。
这么久不见,怪让人想念的。
……沈絮之和江隐舟究竟在忙什么呢。
王昭权打量着宋流纾的表情,试探地问:“你和絮之还没和好吗?”
宋流纾扬了扬眉:“我们又没吵架,何谈和好。”
王昭权道:“你们两个人最近都不怎么说话了,我还以为你们吵架了呢。”
“谁能有那个本事和沈絮之吵起来。”宋流纾好笑道,“我和他只不过是……默契地谁也不想理谁了而已。”
自从沈絮之误入风月宝匣发现里面的幻象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后,便一直有意无意地避开他,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他想睡沈絮之不假,但又不会真去睡,想睡也睡不到,沈絮之有什么可退避三舍的。
就算想和他划清界限,好歹说一声吧?总是这样不张嘴……挺没意思的。
宋流纾心有旁骛,在棋盘上被王昭权杀得片甲不留。
“十年了,整整十年了!”王昭权仰天长啸,内心激昂:“我终于赢了你一把!”
宋流纾敷衍鼓掌:“厉害厉害。”
打发走飘飘然的律理道院长,宋流纾决定去无情道院一探究竟。
他倒不是担心沈絮之会出事,天下第一的浣尘真君能出什么事。他只是觉得,沈絮之和江隐舟并非在闭关,而是有所密谋。
指望无情道主动告知真相是不可能的,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自己去查。
宋流纾来到归虚谈室,果不其然没看到半个人影。粗略一查,室内也没有任何异样。
宋流纾正欲深入探查,忽然感觉到了地面灵力的流动。他低头一看,只见一道阵法凭空出现在他脚下。片刻后,沈絮之的身影自阵中显现,如同寒冰骤至,室内一瞬间冷了下来。
沈絮之似乎没料到有人敢擅闯归虚谈室,看到宋流纾后竟罕见地神色一顿,脚下亦后退了半步。
“六道轮回阵?”宋流纾蹙起眉,注视着沈絮之看似平静的面容:“你去鬼界了?”
沈絮之:“……”
若是平时,宋流纾见到沈絮之少不了要嘴欠几句,但今日他明显地感觉到了沈絮之状态有些不对。
联系之前的种种异样,他可以断定,鬼界出事了,而且出的事非同小可,以至于连沈絮之和江隐舟都无法从容应对。
宋流纾收起了往日玩世不恭的调调,向前一步,问:“发生什么事了?”
沈絮之望着宋流纾足以魅惑众生的脸,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握着北濯天权的手陡然一紧。
宋流纾:“沈絮之?”
沈絮之突然松开了手,北濯天权顺势砰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宋流纾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那琉璃般的白衣美人主动凑了过来,握剑的手揪住他的衣襟迫使他低下头,而后……堵住了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