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意 作品

205正文完

锦州的乡试被及时叫停。

借口是上一年频繁雨雪,导致贡院损毁较大,需要通过一到两月的修缮,贡院才能继续恢复使用。

坊间一片骂声,尤其是一些学子,对这件事的意见更大。

但骂也骂了,嘲也嘲了,官府只装聋作哑,他们也只能不了了之。

这件事情的后续云莺一直在跟进。

因为事情牵连很大——娇娘并不是为了拉陈宴洲下马,才偷窃试卷往外卖的,自从她成了学政的妾室,便动了这个歪念头赚钱。如此,这一场科场舞弊案拉开了序幕。

科场舞弊自来是大罪,早在前朝时,便有朝臣因牵涉到案子中,被判死刑或屠三族。

锦州官场这一场风暴也不小。

在经过两个月的彻查后,所有参与科场舞弊的人员,全部被判斩立决。不管是买方、卖方,亦或是参与其中运送环节的。只要有足够证据证明此人知情,这人就得不了善终。

锦州学政在被押往刑场的时候,一口一个冤枉。

他确实冤枉,毕竟他本人还算清廉,在任上时也一直兢兢业业,从未出过过错。可若不是他贪图女色,疏忽了对枕边人的管教,又如何会闯出如此大祸来?

真正冤枉的该是锦州的知府,以及其余一些官员才是。

因为犯了失察之过,锦州知府被革职。年已六旬的老人了,本也准备近两年就乞骸骨。谁料临致仕了,落到了这么一个下场,一辈子的清名都没了。

再有其余一些官员也被牵连,或贬或调,锦州官场出现了巨大的空缺。

陈宴洲倒是没受牵连,反倒是因为经办了这桩案子,加上如今锦州群龙无首,陈宴洲成了锦州真正的话事人。

后续朝廷自然又调遣来新的官员,但陈宴洲早已经在锦州有了诺大的官威与名声,便是新任知府到任,对这位手腕铁血的知州大人,也多是敬着些。

再说娇娘。

娇娘被斩立决。

她在入狱期间,经受了诸多严刑拷打。

她严守着赃银的秘密,不肯吐露分毫。可那笔银子本就巨大,再加上她这些年贩卖试卷所得,如今被娇娘藏匿起来的资产,是非常庞大的一笔。仔细算一算那个数字,便是豪商富贾也得眼馋。

娇娘最终没经受住非人的折磨,将银子藏匿的地点说了出来。

官府将那些账银挖出来,其数目之巨,让人瞠目。

单是从云归县带来的,就有七八十万两——若是守着这些银子过日子,娇娘不知道该有多潇洒。

可她生性就不是个安分的女人,对钱财又到了极其痴迷的地步,加上骨子里喜欢将别人玩弄在鼓掌之间的劣根性,这些促使她再一次铤而走险,最终狠狠的翻了船……

……

时间转眼就到了五月。

昨夜一场大雨,盛开的榴花被打落满地。

院子中都是花香与残枝败叶,但天才微微亮,满地狼藉就被清理干净。

天亮了,宣国公府彻底热闹起来了。

这一日,顾望尘从西北归来,顾元熙与顾元明骑上骏马,亲自到京郊去接人。

云莺对镜梳妆,一边想着爹爹和两个哥哥不知道碰上面没有,耳朵里还一边听着丫鬟们的絮叨。

丫鬟们说嫁妆已经装箱,世子夫人今天会再次核对,若无意外,大后天就会送到荣国公府去。

是的,云莺与陈宴洲马上要成亲了。

陈宴洲排除万难,终于在大前天回了京城。

他遣人送来私信,想在婚前见云莺一面。他还诱惑云莺,说他那里还有更多关于科场舞弊案的细节,想要告诉她。

结果自然被云莺毫不留情的拒绝。

要成亲了,她有了婚前恐惧症。

每天一想到自己很快要嫁做人妇,她就焦灼难耐,晚上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也想嫁给陈宴洲,她也很欢喜他,很想与他共白头。但是,成亲啊……想想就有些头皮发麻。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些什么。

……

就在云莺的患得患失中,顾望尘回了府里。

父女相见,顾望尘心中又喜又悲。

喜的是女儿得了佳婿,很快要嫁人;悲的是,女儿在膝下承欢不久,父女俩真正相处的时间,甚至不足三个月。

任凭宣国公府的人如何不舍,时间终究是到了云莺成亲的前一天。

这一日,浩浩荡荡的嫁妆从宣国公府抬到荣国公府去。

两座府邸离的不远不近,满打满算不过三道街。

这厢头一台嫁妆从宣国公府出来,进入荣国公府中,而后续的嫁妆还有将近三分之二没从府里抬出来。

看热闹的百姓早知道国公府嫁女,怕是会有很大手笔,但手笔这么大,也是惹得众人大呼小叫。

其实云莺的嫁妆,并没有越过张禄熹去。

早先张禄熹嫁给陈宴清,嫁妆足足一百六十五台,都能绕小半个京城了。

但张禄熹是荣国公府的嫡长媳,嫁妆多少抬无妨。云莺呢,她嫁的是陈宴清,是荣国公府的次子,若是嫁妆越过前边的大嫂去,那就坏规矩了。

宣国公府自然不会如此打人脸,于是将云莺的嫁妆,到底是压缩成一百六十抬。

虽说是一百六十台,但每台箱子里都被塞的满满当当。只看那抬箱子的小厮走路的步伐没那么松快,就知晓箱子里没少塞东西。

京城的百姓叽叽喳喳,“这位姑娘的嫁妆,当得起近十年出嫁的姑娘中的头一份。”

“谁让她年少流落在外,吃了那么多苦?家里人心怀愧疚,多贴补几分也是应该的。”

“不止是家里人贴补吧,荣国公府送来的聘礼,也是好大一笔。再有,我怎么听说,这位姑娘自己还经营着几个庄子,很有几分赚钱的本事?”

“哎呀,快看那田契地契,我的个天老爷,单是地契就有几千亩。”

“快看那台红珊瑚摆件,这是不是陛下登基那一年,赐给宣国公府的么?”

……

看热闹的人议论声音越来越大,欢呼、雀跃、惊叫、呼号,简直比要结为亲家的两家人还兴奋。

就在这种喧哗中,嫁妆被全部抬进了荣国公府。

恰逢今天休沐,荣国公府的族人,今天几乎都过来了。

嫁妆抬到府里后,按例要晒嫁妆。

荣国公府的族人,在看到那塞的满满当当的一台台嫁妆后,心里酸的跟吃了柠檬一样,偏面上还得努力做出高兴的神色来。

他们早先很看不上,宣国公府这个半路认回来的姑娘。

觉得那姑娘早先给宴洲做妾,到底名声有瑕,且她被养在那种脏污的地方,那就是嫁到寻常人家做个正房太太,都算是高攀了。嫁到他们荣国公府,尤其是嫁给年轻有为的宴洲,那不是埋汰了宴洲么。

奈何宣国公府对这姑娘尤为看重,宴洲更是跟被人下了蛊似的,非这位姑娘不娶;甚至就连荣国公夫妇,也被灌了迷魂汤一样,觉得这是门好亲事。

他们这些族人私下里不是没少“进谗言”,陈敬玄装傻充愣,只当听不出来话音。偶尔被他们缠的烦了,他还露出个凶神恶煞的模样来,吓得他们立马闭了嘴。

可以说,就在今天来国公府前,他们心里还对这门亲事一万个不赞同。

可看着眼前这满满当当的嫁妆,这足以庇佑子孙三代有余的财富,突然就觉得,这门亲事也没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男人们做此想,妇人们又何尝不是这个想法?

只是想到她们出嫁时,嫁妆少的可怜,对比眼前这些珠玉络绮、文玩古籍,那心里就不对味。

这种不对味她们没准备自己消化,更不准备回去找娘家的不是,她们挤眉弄眼,朝张禄熹走去。

凑在张禄熹跟前,几个婶子大娘小声嘀咕。

“宣国公府这位姑娘不简单,宣国公府陪嫁了这么多嫁妆来,明摆着要压你这大嫂一头。”

张禄熹默不作声看一眼来人,面上毫无表情,让人猜不透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有人被张禄熹这眼神看的心里发虚,也有人不在意,只一个劲儿撺掇着。“大侄媳妇啊,要我说,你以后可得把这弟妹压服了。不然,她真窜上来,和你那婆母联手,那这国公府,不是迟早落在宴洲手里?这不可行,宴清才是府里的世子呢。”

张禄熹听了这两句就不想再听了。

她直勾勾的看着说话的婶子,直截了当的说,“我是小辈儿,您说的这些究竟什么意思,我也不懂。这么着,我把爹娘唤过来,咱们到爹娘面前说去,您看怎么样?”

老婶子被吓的脸色煞白,一个劲的说着“我胡说呢,侄媳妇可别往心里去”,连躲带藏的,一会儿就没人影了。

这边张禄熹身边的嬷嬷凑到跟前来,小声唤了一声“姑娘。”

张禄熹面上带出笑意来,“怎么你也跟着凑热闹了?嬷嬷把心放回肚子里,我那弟妹不是这样的人,爹娘也不会办那样的糊涂事儿。”

“这就好,这就好。”

张禄熹走到小冯氏跟前,协助婆母将一应嫁妆归置好,并安排人看紧了东西,不容有丝毫闪失。

张禄熹被聘进荣国公府做世子夫人,不是没道理的。她秀外慧中,聪慧灵敏,端庄贤淑,也有自己的主见和坚持。

换做一般人,许是被婶娘们一撺掇,就坏了兴致,心里就对未来弟妹有了嫌隙,张禄熹却不会。

因为她比谁都看得清,二弟的前程不止在这国公府。

自从二弟出任锦州知州,公公已经开始为二弟铺路。那条路直通内阁,公公寄望二弟成为内阁下下一任首辅。

国公府的名头虽响,但是比起内阁的首辅,还是差了许多。

若是家中真出了一位阁老,那荣国公府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真若是计划顺利,他们还有许多地方需要仰仗二弟。

……

成婚的前一晚,荣国公府还处于忙碌中。

陈宴洲从母亲房里出来,往前院走去。

沿途大红的灯笼随处可见,红绸在廊柱间缠绕来回,树木上披金挂彩,个别还用绸花妆点。

今日的荣国公府,比他记忆中任何一日都要隆重喜庆。

陈宴洲往前走着,脚步突然在一处蔷薇花树旁顿住。

蔷薇花树旁是一座崭新的庭院,院门上挂着“霁月轩”三个字。

这是他的院子。

是被推到了重建的院子。

早先门楣上写着“晚香堂”,之后这块匾额随着她主人的消失,也一道消失在荣国公府里。

随着新的庭院落成,这座在陈宴洲幼时就挂着的匾额,又重新挂到了门楣上。

匾额上的字被陈宴洲重新写过一遍,描彩绘金,在火红的灯笼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霁月轩,将在明日迎来新的女主人。

陈宴洲这一晚走遍了府里所有地方,却依旧毫无睡意。

最后被晚归的荣国公看见,荣国公将他好一通嘲笑,还说,若明天他顶着一副睡不够的模样去接亲,也不知道宣国公府会不会反悔。

话不好听,但陈宴洲听到心里去了。

明日是他与云莺拜堂成亲的日子,他若真灰头土脸的过去娶她,她怕是会失落。

念及此,陈宴洲总算回房歇息了。

……

要成亲了,这一晚睡不着的不止陈宴洲一个人。

云莺送走祖母和嫂嫂,此刻也正精神。

她红着面颊捧着手里的书籍,眸光闪烁,一双手无意识的抚摸着书籍的扉页。

祖母和嫂嫂含糊其辞,谁也没将事情说清楚,最后只将这本册子塞到她手里,让她得空了看看。

不看也没事儿,到时候听姑爷的就是。

只是姑爷年轻,未免放纵,她若真受不住,要及时喊停,不要纵容了他。

云莺:“……”

云莺意识到,这就是婚前教育了。

但是,祖母和嫂嫂是不是忘了,这些东西不用他们临时教,她曾经系统学过。

咳。

长安候府那庄子上,可是有专门的欢喜嬷嬷,来教导姑娘们行人事。其姿势之丰富多彩,手段之百变莫测,还有如何在保证自己不受伤害的前提下,提前让男人缴械,以及如何在这事儿中得到最大欢愉,咳咳,嬷嬷们教的再仔细不过。

那些教学,还带教具。

加上嬷嬷们说话大胆直接,当时把一众小姑娘们说的面红耳赤,脸红的滴出血来。

云莺当初也有好好上这些课,毕竟这课要考察的,若不过关,还要重学。

但这么些年,她学的那些知识也没派上用场。她险些以为自己将那些都忘了。可仔细一回忆,过往嬷嬷的一言一语全都跃入她脑海。

再想想早先在锦州几番见面,陈宴洲亲着亲着最后总会失控,哪怕隔着一层衣服,有时候也会戳的她生疼。

所以,今晚她真的很有必要,好好回忆一下早先嬷嬷的教学,以免明天吃苦头。

……

鸡鸣三更。

宣国公府的人俱都开始起身。

云莺也被嬷嬷从床上薅了出来。

睡意浓浓,此时的云莺困的连眼睛都睁不开。

她昨晚回忆着嬷嬷的教学,弄得自己心烦意乱,只是想着今天有可能,不是有可能,是一定会发生的事情,她便浑身酥麻瘙痒,即便一再给脑子发送睡眠信号,也没什么卵用。

对了,她今天成亲。

云莺总算睁开了一双杏眸,朝屋里看去。

大嫂杨凌嘉竟已经在了,此时正将屋里的丫鬟们指挥的团团转。

她看到云莺终于清醒了,就赶紧说,“快送禾儿去沐浴。”

云莺被塞到了浴桶中。

这一天时间似乎过的很慢,又似乎过的很快。

云莺面前出现一张张笑脸。

族人来给她贺喜了,舅母和表姐妹们也特意从锦州赶过来,送她出门子。再有请来的全福夫人,以及一众与宣国公府交好的人,屋里闹哄哄的,众人一径的对云莺说着恭喜的话。

可这些云莺全都记不太清。

她脑海中最清晰的,反倒是爹强做出欢笑的面庞,以及大哥和二哥微微泛红的眼眶。

祖母更是坐在她身侧,一直陪着她,摸着她的头发,拉着她的手,说不出的难舍之情。

云莺知道家人是舍不得她的,她又何尝能舍下如此疼爱她的家人?

好在,她只是嫁出去了,不是被卖出去了。只要她愿意,她想即便她每年回来陪祖父母两个月,陈宴洲也不会有意见的。

至于旁人的闲言碎语,让他们说去呗。

一天的煎熬等待,太阳终于缓缓落了山。

眼瞅着天色一点点昏沉,外边终于响起了敲锣打鼓的声音。

“新郎官来接新娘子喽!”

伴随着这一声吆喝,盖头搭在了云莺的发髻上。她眼前一片通红,其余再看不见。

红绸漫天,鼓乐齐鸣,宾客如云,笑语欢声……

云莺似醉了,又似是灵魂出窍,飞到了半空去亲眼见证这一幕。

她紧张着,浑噩着,直到盖头下出现一双男人的朝靴,一道喑哑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莺莺,我来接你回家。”

八抬大轿稳如平地,周围百姓的叫好声沸反盈天。

云莺却心乱如麻,不住的在轿子中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她好紧张,她手中一层虚汗,她快要把手中的帕子揉烂了。

终于,马车停了下来,有人射了轿帘。

再然后,那人走到她面前,亲自扶她下轿。又在众人的起哄叫好声中,领她踏过火盆,一步步朝拜堂的正厅走去。

“慢一些,不要怕,我会牵好你,不会让你摔倒。”

陈宴洲的安抚起了一定作用,云莺的心跳渐渐变得不那么急促了。

荣国公府很大,从前门走进拜堂的正厅,起码要走一炷香时间。但今天,云莺感觉这段路非常非常短。

外边逐渐喧哗起来,有人在喊,“新人过来喽。”

“快来沾沾喜气,今天新人进门,大吉大利。”

“宴洲脸上的笑就没断过,看来这次真的娶对人了。”

浑浑噩噩的拜了堂,又浑浑噩噩的被送入新房。

等她坐在床畔,头上的盖头被挑起来,眼前露出穿了一身红衣的陈宴洲,那股冲击力,那种一眼惊艳的感觉,终于让云莺有了几分真实感。

她今天成亲了。

和陈宴洲。

“哎呀,新娘子看呆了。哈哈哈,再是没见过比我们宴洲更出色的公子哥儿了吧?别害羞,以后这人就是你的了,你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云莺被打趣的低了头,陈宴洲则收回满目的怜爱与欢喜,对屋内的婶子嫂子们作揖求饶。

“快别打趣她了,她脸皮薄。婶子们行行好,快到前边吃酒去吧。”

“哎呦呦,这就护上了。行行行,看你好不容易娶上媳妇,今天就饶你一回。”

屋里的人渐渐走干净了,陈宴洲却没走,反倒在云莺身侧的位置坐了下来。

云莺本就不自在,偏他还直勾勾看着她,看的她脸上好不容易消失的红霞,再次弥漫上来。

云莺忍不住嗔他,“你还不出去敬酒,留在这里做什么?”

她眸子水润潋滟,泛着娇媚明艳的光。这一嗔之下,愈发显得眸光迷离魅惑,让陈宴洲的喉结都忍不住上下耸动起来。

陈宴洲眸光渐渐变得暗沉,他愈发凑近了云莺,放任自己炽热的吐息,喷洒在她的面颊和脖颈处。

“莺莺。”

云莺微侧过脸去,不看他太过贪婪的眼神,“做什么?”

陈宴洲嘴唇落在她微微泛红的耳朵上,“我有没有说过,你今天特别美。我需要非常非常克制,才能不立刻吻上你……”

云莺一手捂住脸,一手伸手去推陈宴洲。“你,你快出去敬酒,外边那么多人等着你。你再待下去,要被人取笑了。”

陈宴洲轻笑着,顺着她的力道往外走。

他非常非常不想离开,但他也清楚,他此刻必须得离开。

陈宴洲最终狠狠的搂了云莺一把,“你在这儿等我,我稍后就回来。”

陈宴洲回来的非常快,外边的客人甚至都没走完,他就回了房间。

此时云莺刚吃了些饭食,沐浴完毕,换上了红色的寝衣,准备坐在床上翻一翻书。

理论经验再多,可没有实际操作过,她心里也没底。

谁料想,陈宴洲这个时候就回来了。

云莺急急忙忙把书籍往枕头下一塞。

陈宴洲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也没追问她藏得什么东西,更没让她起身服侍他。

他留下一句“等我”,便一边解开身上的腰带,一边往净室去。

净室中放着早就准备好的浴桶,里边放着提前备好的凉水。

听闻里边传来哗哗的水声,云莺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陈宴洲怕不是在沐浴。

她当即从床上下来,想要闯进去让他快别洗了。

才五月初,晚上还有些凉意,这时候洗冷水澡,不要命了么?

云莺在外边焦躁的跺脚,“你倒是慢一点,等丫鬟给你提热水啊。”

陈宴洲动作顿了一下,却没理会什么热水不热水。

他唤莺莺,还问,“要进来给我搓背么?”

云莺羞的脸红透了,一捂耳朵往床上跑了,“我才不要给你搓背,要搓你自己搓。”

她的狼狈从凌乱的脚步声中,就可以窥见一二。陈宴洲听见了,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等陈宴洲带着一身水汽从净室出来,云莺一看他头发湿漉漉的,只能认命的起身拿了毛巾给他绞发。

陈宴洲只道“不妨事”,抱住云莺一把纤腰就想往床上拖。

云莺像溺水的人一样扑腾着,“你快放我下来,我,我把头发给你绞干,湿着头发怎么睡?”

她的话说的义正严词,可心跳声却砰砰作响,响的陈宴洲都听见了。

陈宴洲将她抱得更紧了些,耳朵紧贴在她胸口处。他哈哈笑着,语气却又暧昧又喑哑,“莺莺,你怕什么?”

“谁怕了?反正我没怕。好了,你不许胡说八道了,我,我要给你绞头发了。哎呀,你快松开我,你都把我衣裳弄湿了。”

陈宴洲略微拉开些距离,往眼前一看,果然,红艳艳的寝衣上一片湿痕。却也不知道眼前这到底是什么布料,沾了水后,就变得微微透明,可以若隐若现的看见云莺里边的小衣。

这一看,陈宴洲才被压下去的热气,又翻涌而来。

他浑身燥热,血液像是烧开的沸水一样,在身体内沸腾。

加上那若有似无的体香味儿,一股股往他口鼻中涌,陈宴洲此刻更加躁动。

他声音都哑了,一把将云莺拉到膝盖上坐下。强忍着欲望逗弄她,“湿了也没事儿,反正一会儿也是要脱的。”

“哎呀,陈宴洲你还敢说。”

回应给云莺的,是陈宴洲愈发欢快的笑声。

但很快,这声音消失不见了,只余下断断续续的娇喘,与粗重难耐的喘息声。

陪嫁过来的嬷嬷一听这动静,就赶紧将外边的丫鬟赶到厢房去了,她则自己在外边守着。

很快,屋子里熄了烛火,再就是布料撕烂的声音,女人似痛苦似欢愉的声音,以及架子床不住晃动的声音。

院子外传来吵闹声,陈宴淮问守在门外的婆子,“我二哥回来没有?”

“二爷早一刻钟前就回来了。”

“那……他们已经歇了么?怎么屋里灯都黑了。”

“这个,这个……”

“算了,二哥今天喝了不少,还是我继续应酬吧。顾元熙可真是疯了,把酒当水喝,这若是把我二哥灌醉了……这不行,我二哥今天成亲呢……”

外边的吵嚷声,云莺一点都听不见。

她似陷入了潮汐中。

浪潮起伏翻涌,她便也不受控制的在那潮水中起起伏伏。

她欢愉中,痉挛着,哭泣着。一道道声音传出去,却没有得到男人的怜惜。

男人像开了闸的野兽,不住的索取着,掠夺着,将她连皮带肉,拆吃入腹。

终于得以歇息,陈宴洲摸着怀中仍在颤动的娇人儿,轻问着,“莺莺,你方才藏了什么书?”

云莺身体紧绷,不敢有丝毫动作。

陈宴洲却又凑过来,一双手不住作乱。“莺莺,你不说,我也知道。只是我会的到底有限,不如我们跟着书籍再学一学?”

不等云莺推拒,便又将她翻了过来,狠狠压上去。

屋内中动静持续到很晚很晚才歇。

而他们能够相拥而眠的日子,还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