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竹贤现在有点儿左右为难。
放人吧，有点儿舍不得。
不放人吧，张红卫的芯片产业现代化自动化课题是国家级重大课题。
几大部委联合发文，要求各单位必须得全力配合。
邱竹贤思来想去，他还是觉得，也许让谢延波自己拒绝可能会更好一些。
这么想着，他就决定暂时先不给张红卫实验室回复。
等到谢延波回到学校，已经是次日的下午了。
邱竹贤当即就亲自过来找谢延波。
“延波啊，这次去参加考试，你感觉怎么样？”邱竹贤笑着和颜悦色地问道。
谢延波如今个子也就才1.5米多一点点，外表看只是个孩子，但他显得很稳重。
他点点头说：“张红卫出的题很有难度。”
“我感觉自己答得不怎么好。”
“有很多题，做出来也没把握一定是对的。”
邱竹贤说：“你见到张红卫了吗？”
谢延波点头，说道：“见到了。”
“不过，当时我正答卷子。”
“他在我身边站了一会儿，随后就走开了。”
邱竹贤问：“你对他印象怎么样？”
谢延波说：“我觉得他人还是不错的。”
“他很有才华。”
“校长，我在想，一直研究理论其实也没什么意思。”
“为什么不去搞应用科技呢？”
“应用科技才能更好地帮助国家。”
邱竹贤心里就是一沉。
他赶忙笑着说道：“但你要知道，只有搞理论研究，你才能得到诺贝尔奖。”
“你得有重大的理论发现，才能成为真正伟大的科学家。”
“而且，重大理论发现，往往就意味着能更好地指导应用科技。”
谢延波摇了摇头说道：“可是，我觉得，在应用研究中去发现理论也不错的啊。”
“理论是指导应用的。”
“可应用也可以反过来让理论升华。”
“归根到底，理论要想证明其价值还是要通过应用。”
谢延波摆出了一副要和邱竹贤辩论的架势。
邱竹贤摇了摇头，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服谢延波。
谢延波这孩子虽然年龄不大，但是很有主见。
而且，最喜欢的就是唱反调。
关键是，他唱的反调还不是强词夺理，他是有理有据的反驳。
谢延波口头上的一句话就是：“科学要经得起质疑。”
“如果经不起质疑，那就绝对不是科学。”
邱竹贤叹了口气，问：“延波啊，你要是被张红卫实验室选中了，你会去吗？”
谢延波看了邱竹贤一眼，他感觉得到，邱竹贤是不想自己去。
但是，谢延波却认为，如果能够早一点去搞应用研究，然后还有机会获得较大的成果，那为什么不去做呢？
一直上学，一直学习，又有什么意义？
“校长，我想去。”
邱竹贤：“……”
邱竹贤心想，想要说服谢延波，很不容易啊。
算了，那就让这孩子去试一试吧。
谢延波这孩子比较率真，还不太通人情世故，没准去了张红卫的实验室，跟张红卫争辩个几回，张红卫就会冷落他，甚至把他退回龙科大。
邱竹贤这么想着，就说道：“既然你想去，那么，恭喜你，延波，你通过了这次选拔考试。”
“张红卫实验室已经给你发过来通过选拔，邀请你加入的通知。你自己看看吧。”
邱竹贤说着，他就将那个通知给了谢延波。
谢延波接过通知，他看了一遍，十分的欣喜。
“哎！吓死我了，我原本还以为自己连及格都不能呢，没想到还能考80以上。”
邱竹贤说：“你这个分排参加考试的所有人的第一位。”
“另一个考80分以上的也挺厉害的，是一名高中生。”
谢延波搓了搓手说：“什么时候可以去报到？”
“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张红卫，我希望能够问他几个问题。”
邱竹贤有点儿心酸地说：“问问题的话，咱们学校的老师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吧？”
谢延波轻轻摇头说：“我想问的是关于大型集成电路的问题，咱们学校目前没有老师能够帮我解答的呀。”
邱竹贤还有点儿不甘心呢，就又说：“咱们也有电子系的呀，咱们学校的教授也参与了不少电子类的国家级重点科研项目。”
“比如，目前咱们学校的专家正在研究一台巨型电脑呢，领军的郭明教授，就是著名的大型集成电路专家。”
“你有什么问题，要不问一下郭明教授怎么样？”
谢延波点点头说：“那也行。”
于是，邱竹贤就带着谢延波去找郭明。
他们是在计算机楼里找到了郭明。
这时候，郭明正在大型计算机的工作台忙碌着。
郭明正在用张红卫编写的鸿蒙芯片设计语言尝试着设计芯片。
不过，郭明显然是遇到了困难。
他一时半会儿的，不太搞得定。
主要是因为，郭明虽然已经基本上掌握了鸿蒙芯片设计语言，但并不能熟练使用。
想要如臂使指一般使用，也是需要多多锻炼的。
而且，即使能使用这种设计语言，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轻松设计出一种优秀的集成电路。
这都是需要不断地尝试，不断地推算，才能让一种新的芯片成型。
郭明正忙着呢，邱竹贤带着谢延波到了他跟前。
邱竹贤一看郭明在忙，也没有打扰，就耐心地站在旁边等待。
郭明一开始没注意到邱竹贤两人。
他又工作了半个多小时，抬头休息一下眼睛的时候，这才看到了邱竹贤和他旁边的少年。
“校长？您是有什么事儿吧？”郭明跟邱竹贤打招呼。
邱竹贤笑眯眯地说：“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
“谢延波同学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郭教授，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帮帮他。”
郭明看了谢延波一眼。
这男孩如今是龙科大学校的名人，也是学校的宠儿。
龙科大对这些少年天才，那真的是宠上天。
郭明对此是有点儿不以为然的。
因为，哪怕是天才，也不能这么溺爱。
因为，郭明认为，把这些孩子捧得太高，并不能让他们成才。
有些少年班的孩子，聪明是有那么一点的，但抗压能力很差，非常的脆弱，甚至没有勇气挑战遇到的困难。
“嗯！什么问题啊？”郭明直接问谢延波。
他一脸的严肃，丝毫也没有客气。
谢延波说：“郭老师，您正在用张红卫编写的芯片设计软件吧？”
郭明有点儿吃惊：“你竟然知道这个？”
谢延波点头说：“我参观北大的时候，见识过了。”
“这真的是个很厉害的工具。竟然把硬件设计用软件来描述出来。”
“郭老师，我现在有一个困惑，我有点儿想不通，不知道您能否帮我解答一下。”
郭明点点头说道：“有问题就直接说，别卖关子。”
谢延波就说出了自己的问题。
他的问题是关于芯片逻辑结构的。
而这个芯片的逻辑门问题，看似简单，但想要解释清楚，是真的很难。
哪怕郭明已经把张红卫的那本关于鸿蒙芯片设计语言的书看了好多遍，他自以为也都理解得差不多很透彻的情况下。
郭明听完这个问题，他就有点儿头大。
他是真的解释不清楚。
但是，那也得硬着头皮去尝试着进行解释啊，不然怎么办？
郭明就开始按照自己的理解进行解释，他很有耐心，摆出了一副探讨的架势，说：“你这个问题，我是这么理解的。但我不知道我理解得对不对，你姑且听一听，我姑且跟你讲一讲……”
郭明做了一番讲解。
他当然没能解释出个所以然，脑门上汗珠子亮晶晶的。
谢延波听得一头雾水，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说：“郭老师，您认为，您现在的水平跟张红卫老师相比，谁更高一些？”
郭明：“……”
他有些哭笑不得，这个问题就是在打脸啊……
这孩子，情商太低了。
郭明说：“那肯定是张红卫老师比我高明得多。”
“他的这个芯片设计语言，还有他一系列的关于芯片研究的教材，都堪称经典。”
“能学透彻了的话，关于芯片就能了解个七七八八。”
“谢延波同学，你怎么突然对芯片这么感兴趣？”
“这是要确定自己的研究方向了吗？”
谢延波点点头说：“这次去北大参加考试，我收获挺大的，因为，这让我有机会深入了解了张红卫老师的系列学术专著，我有预感，芯片很可能会成为未来科技发展的底层逻辑。”
“所以，我希望能够不再去学枯燥的理论物理，我要把自己将来的研究方向定到应用科技上来。”
“郭老师，您支持我吗？”
郭明看一眼黑着脸站在一旁的邱竹贤，他心里明镜一般：这个少年天才要被拐跑了。
郭明有点儿尴尬：“咳咳！这个，需要你自己考虑，此外，谢延波同学，你将来学成了的话，还是回来母校效力吧，开创一个本校应用电子专业的新时代，在咱们校史上写下浓重的一笔！”
谢延波一脸认真地说：“郭老师，这就不对了，都是为国效力，在国史上写下浓重的一笔，不更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