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9章

第759章

谢若微这回没有再纠缠,而是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崔瑢瑢,就转身离开了。

随着他一起离开的,还有那些悄无声息的绣衣卫们。

崔瑢瑢站在门口,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谢若微远去的背影上,直到消失在院门口,她才蓦地收回,扶住门框,有些许的腿软。

对着绣衣使撒谎,真不是个轻松的活计!

而且,她没想到,都这么多年了,谢若微竟然还这般执着,让她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愧疚。

好在,他把心思都放在她身上,没有过多探查,倒是个好事!

“倒是我对不住他……”崔瑢瑢轻声自语,随即摇了摇头,将思绪拉回现实。

她环顾四周,目光落在那些所谓“她的物品”上。

木梳、丝帕、轻软的裘衣,这些明显不是她的东西……

她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还看到很多不属于她的衣裳首饰,还有几本医术,甚至是几个药瓶。

其中一瓶的药瓶很是特别,她拿起来,拔掉塞子闻了闻,脸色不由微微变了变,眉头也渐渐紧锁。

这气味……

崔瑢瑢心头一震,急忙打开抽屉,翻找起来,果然在柜子深处发现了几个精致的瓷瓶。她动作一顿,急忙把其中几个瓶子都一一打开,直到最后一个瓶子,她终于是收起了手,把两瓶药都攥在了手心里。

这些药……她再熟悉不过了。

姜映梨必然来过这里!

崔瑢瑢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她快步离开了厢房,刚走出来,就被侍卫给拦住。

“让开,我要见王爷!” 崔瑢瑢声音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决,神色冰冷。

侍卫看了看她,蹙了蹙眉头,“稍等,我等去通报王爷,但崔姑娘不可擅自乱闯。”

说着,他就带着崔瑢瑢往主院而去。

崔瑢瑢神色冷凝,脚步急促地跟上,心中的疑云却越来越重,仿若一团迷雾,怎么也驱散不开。

若姜映梨真在山庄,又为何景王要欺瞒她?

作为王爷的专属医师,王爷想另寻个大夫,她也不会有任何怨言,何况姜映梨医术比她强……

侍卫进去没多久,就出来了,他说道:“抱歉,崔姑娘,王爷身体不适,今日不见人了,让您先回去休息。”

崔瑢瑢闻言,心口一凉,她咬紧牙关,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浇下。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她蓦地开口道:”若是我现在出去,指不定还能撞见谢若微。王爷真的让我回去休息?”

这话近乎威胁,但崔瑢瑢此刻已顾不上许多。

她必须见到景王,问个明白。

侍卫听出她话语里的警告,动作一顿,迟疑了下,“……稍等,属下再去禀报。”

她的威胁似乎很有效,这回出来,侍卫让她进去了。

崔瑢瑢快步走了屋子,景王正坐在书桌后看书,面色淡然,见到她进来,头也没抬地道,“崔女医不送送谢指挥使?”

崔瑢瑢不知他是在讥讽自己,还是真心话,她总觉得今日的景王跟往常大不一样,似乎整个人都变得更加尖锐了,周身散发着一种让人难以靠近的气息。

但却又绝非是嫉妒,那是一种更深层次的、难以捉摸的情绪。

想到此,崔瑢瑢喉头浮现着苦涩,低声道:“…… 王爷误会了。我与谢指挥使不过是医患之谊,别无他意。自也无需相送。”

闻言,景王轻笑一声,终于抬起眼来,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崔瑢瑢,说道:“谢若微这人,野心不小,却也是个痴情种。”

崔瑢瑢垂眸不语,心中却是一阵波澜。

是啊,谢若微确实是个痴情之人,而她为了躲避他的纠缠,不得不投入景王府中,成为他的专属医师。

景王倒也没逼着她回应,而是继续道:“本王还是头回见你发怒威胁的。你非要进来,难道是为了站在此处发呆?”

崔瑢瑢抿了抿唇,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忍不住看向他,“王爷,我的确是有问题想问你。那屋子里住的,到底是谁?”

她直视景王的双眼,目光坚定,不再掩饰心中的疑惑,仿若一把利剑,直直地刺向问题的核心。

她直视景王的双眼,不再掩饰心中的疑惑。

“……自是本王的贵客。” 景王语气平淡,似乎不愿多谈。

“是女眷?” 崔瑢瑢步步紧逼。

“……是。” 景王微微皱眉,犹豫了一下,也没隐瞒。

崔瑢瑢继续追问:“她还擅医?”

“……算是吧。” 景王的回答愈发含糊。

“是姜映梨吧?”

说到此时,崔瑢瑢的话语里都带上了笃定。

景王眯了眯眼,缓缓道,“当然不是。只是对医术感兴趣的女眷罢了。崔瑢瑢,你只是本王的医女,应当不需要对你连身边女眷都一一告知吧?”

闻言,崔瑢瑢的脸色变了变,心口骤然一疼,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

她勉强挤出一抹笑,抬起下巴,“自是不需要。”

这些年来,她一直以为自己在景王心中是不同的。

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医术,更因为他们之间那些看似无意的关怀与默契。

每每王爷病情加重,她总是日夜守候;而每当她疲惫不堪,王爷也会命人端来一碗热汤,问候几句。

这些年来,她渐渐把景王府当成了家,把照顾景王的健康当成了己任。

从未想过,在王爷眼中,自己竟只是一名“医女”,甚至不值得信任。

“我再问王爷一句,那屋子里的住的真的不是姜映梨吗?那梨花梳子,那软裘,还有那些首饰衣裳……都是与她的喜好和身高都相差不大的……”

崔瑢瑢语气坚定,眼中满是执着。

这一次,她不仅仅是为了确认姜映梨的下落,更是为了确认自己在景王心中的位置。

“崔瑢瑢,你多虑了。” 景王矢口否认,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耐,“你今日怎么这般咄咄逼人?难道是因为谢若微的到来,让你心绪不宁?”

崔瑢瑢面色一白,这话无异于指责她心有二意,对谢若微余情未了。

“王爷!” 她声音微颤,“我对王爷一向忠心耿耿,从未有半分二心。我之所以追问,是因为作为医者,我有责任知道是否王爷有更换医者的打算?”

景王冷笑一声,“是吗?本王怎么看你是对本王的决定多有不满?莫非你觉得,本王不该瞒着你?”

崔瑢瑢情绪激动起来,竟忍不住提高了声音,“王爷若是信任我,又何必对我隐瞒?若您真有心想换个大夫,与我直说便是,何必养个在府中,又不叫我知晓,如此后续若是您的病情又变故,用的药相克,又该如何是好?”

景王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显然没想到一向温顺的崔瑢瑢会如此激动。

他眉头一皱,语气越发冷硬:“崔瑢瑢,你未免太过放肆了。本王的决定,何时轮到你来质疑?你若是对本王有意见,大可离开!”

崔瑢瑢心中一痛,眼眶不禁有些泛红。多年来的辛劳付出,竟换来如此绝情的话语。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却依然忍不住声音发颤:“王爷,我不是在质疑您的决定,只是……只是不明白为何要对我隐瞒。”

“您若是觉得我不堪大用,我离开就是!”

见她真的要离开,景王的眼神也柔和了几分,忙喊住她:“崔姑娘,有些事情,并非你所想的那般简单。本王自有本王的考量,并非是不信任你,而是……这事关系重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崔瑢瑢闭了闭眼,蓦地从衣袖里掏出一瓶药,走上两步,放在了桌上,“那这瓶药如何解释?”

说着,她把药丸倒了出来,洁白如雪的圆药丸滚在红漆桌面格外的显眼醒目,“这些药珍贵无比,当初姜映梨就是拿这些药给王爷治的病。您若是没见过姜映梨,是断然无法得到这些的!”

景王低头望着那些药丸,眼眸缩了缩,眼底划过一抹着恼。

没想到,她竟还留了这一手。

“这些方才绣衣使们都没注意到,但我接触过姜映梨,您总得给我个解释吧?为什么谢若微会带人来您庄子里搜查姜映梨的下落,而她的东西又这般恰好的出现在您这里……”崔瑢瑢声音平静,眼神却如火炬般灼热。

她抬眸,紧紧地望着景王,“就算是当挡箭牌,也总得当个明白人吧。”

景王沉默良久,终于叹了口气,面色略显疲惫:“崔姑娘实在太过聪明了,本王竟然瞒不过你。”

崔瑢瑢心中一紧,没想到景王竟然这么痛快地承认了。

“这些药确实是姜映梨所配,但并不意味着她就在本王府中。” 景王巧妙地回避了核心问题,“这药是本王托人求来的,为了……治病。”

崔瑢瑢蹙眉:“王爷,若您有病,为何不告诉我?我是您的女医,理应负责您的健康。”

景王看着她,目光复杂:“有些病症,不是单纯靠医术就能治愈的。”

“什么病症?” 崔瑢瑢步步紧逼,“王爷可是旧疾复发?还是新添了什么病症?您若不告诉我,我又如何能帮您?”

“崔瑢瑢,这件事以后再说可好。”景王并不想对崔瑢瑢做什么,只能软下了语气。

崔瑢瑢却不退让:“王爷,姜映梨当真不在府中吗?谢若微绝不会无的放矢的……”

景王放下手里的书,面色微微一沉,正欲说话,房门突然被人撞开,一名侍从满脸惊慌地闯了进来。

“王爷!不好了!后山的贵客突然全身抽搐,口吐鲜血昏厥了,于信大人说情况十分危急!”

景王脸色一变,冷声道,“本王知道了,出去!”

崔瑢瑢眼中精光一闪,立刻转身,“人在哪里?我是大夫,我去给客人看病!”

“站住!” 景王厉声喝道,拦住了她的去路,难得表现得强势的一面,“崔瑢瑢,这里不需要你!你回去!”

崔瑢瑢停下脚步,直视景王:“王爷,无论是谁,都是一条人命。作为医者,我不能见死不救。”景王一扫往日的温和,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崔瑢瑢紧咬嘴唇,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蓦地就往外跑去。

“崔瑢瑢,站住!”

景王懊恼的声音遥遥传来,却根本追不上她跑动的速度。

他走了两步,神色骤然沉了下来,抬手转动着食指上的翠玉扳指。

事情的发展,的确是出乎他的意料了。

若是如此的话……

他抬步赶了上去。

而此时,姜映梨疼得死去活来,她感觉自己像是一条铁板上的鱿鱼,被翻来覆去地热烫疼痛包裹着。

方才她望着景王离去的背影,心里还在盘算着对策。

谢若微来了,对于她说,是离开的绝佳好机会。

屋里又只剩下了她一人,窗外的秋风吹拂着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

她推开窗户,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山顶阁楼建在山顶悬崖上,窗外是陡峭的山壁,远处枫林如火,景色虽美,却难以下行。

这时,于信进来,给她送了茶水点心,看了眼大开的窗户,他提醒道:“从这里跳下去,不死也残。姜大夫还是想好再行动吧!”

姜映梨按着窗户的手一顿,“……哦,谢谢于信大人的提醒了。”

于信听着她的阴阳怪气,也没有生气,而是慢慢道:“姜大夫,有时候人太过刚直,并不是好事。”

“你让我从了你们王爷?”

于信觉得她这话有些歧义,纠正道:“我家王爷是个仁厚宽宥的,你跟着谁做事不是做事,何必非要挑拣。”

姜映梨扯了扯唇角,“我这个人不只是个挑剔,还天生反骨。还真就不喜欢旁人逼迫我,做我不喜欢的事。”

于信翻了个白眼,“那你就好自为之,希望等会儿别后悔。”

说完,他哐当一声合上了门。

姜映梨觉得这话有些奇怪,说是忠告,却听起来更像是怜悯。

不过她很快就知道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