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7章(第2页)

 他上上下下地逡巡着她,“你比你想象中要有价值多了。” 

 温泉蒸腾的水汽仿若一层浓稠的迷雾,将四周笼罩,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 

 柯放嘴角勾起苦涩的笑容,抬起已然麻木的手捂住脸,“……这并不是叫人开怀骄傲的事……” 

 “所以,最后还是我害了他们……”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自责与悔恨,显得格外凄凉。 

 她脑海中浮现那些熟悉的面容,有她的父亲,有她熟悉的孩童和婶子们…… 

 时间一点点流淌,终于是不知过了多久,水汽氤氲间,柯放抬起了头,眼底浮现了破釜沉舟的决绝。 

 她突然缓缓地,郑重地朝着萧疏隐磕了个头,声音里是坚定和决然,“萧侯爷,此次是我错了。” 

 “是我不该质疑您,不该轻信他人。是我叫冲动吞噬了理智……我只求您,救救那些妇孺老幼吧!” 

 “她们不曾犯下任何罪行,且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她们若是被判处流放,恐怕是坚持不到北境的……求您想想法子,饶过她们一回!” 

 她昂起脸,露出那张俊俏的脸,脸上泪痕依旧,此刻却是充满决绝。 

 “只要您肯相助,今后我柯放这条命就是您的。从今往后,我愿成为您最锋利的爪牙,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会是您最忠诚的鹰犬!” 

 一字一顿说完,她重重地磕下头,额头与地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萧疏隐看着眼前这个狼狈至极,又坚定无比的姑娘,略略挑了挑眉,眼底掠过一抹复杂神色。 

 他沉默片刻,审视道:“你以为几句求饶的话,就能让本侯再相信你?” 

 柯放咬牙,蓦地伸手捡起地上的长刀,就在孟藻紧张上前,以为她又想故技重施时,她狠狠地划了自己的胳膊一记。 

 鲜血如潮水汹涌而出,染红了地面,她抬头,眼神凶狠,“我本该以死谢罪,但若是侯爷还需要我,我便不会死,只以手代首,祈求延缓一二。” 

 萧疏隐闻到浓郁的血腥味,看着落入池子里的血迹,不满地蹙眉,“啧”了声,“所以,本侯最是不喜欢跟你们江湖人打交道。” 

 他这回没再迟疑,直接踩着玉石阶梯上岸,孟藻连忙取来干爽的衣袍为他披上。 

 松软的轻裘遮挡住周身,他微微侧身,看着惊慌失措的柯放,道:“你应该早些有这般的觉悟的。” 

 说完,他先进了室内去更换衣袍。 

 柯放还有些懵,血液的流逝让她脑子有些恍惚,“萧侯爷……” 

 孟藻叹了口气,虽然很恼火对方的行刺,但他还是说道:“你随我进屋。” 

 柯放不解,但还是捂着伤口跟上。 

 孟藻看她这副倔强的模样,不由摇了摇头,“何必呢!” 

 柯放面无表情,心中亦是茫然。 

 是啊,何必了! 

 兜兜转转的,结果竟还是别人手里的棋子,甚至连上棋盘资格都拥有不了。 

 她心口苦涩至极。 

 柯放被丢在一旁的偏厅里等候,伤口并不浅,鲜血潺潺如小溪,没人给她包扎,她也没有动,只是如雕像般,安静地站在那发愣。 

 也不知过了多久,里间终于传来了响动,萧疏隐换了身银狐毛制成的轻裘,毛色纯净如雪,在室内的微光下闪烁着淡淡的光泽,领口与袖口处,绣着精致繁复的金丝纹路,更显华丽。 

 头发以紫金发冠挽起,紫金发冠造型独特,上面镶嵌着硕大的红宝石,红宝石鲜艳夺目,如同燃烧的火焰,与紫金相互辉映,散发着摄人心魄的光芒。 

 萧疏隐缓缓走到上首坐下,发冠两侧垂下的玉质流苏轻轻晃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却叫人心惊担颤。 

 他靠在桌案上,抬手接过孟藻递来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与从容,略略挑眉,让他愈显尊贵和傲气,令人心生敬畏,不敢直视。 “萧侯爷!”柯放不敢多看,识趣地跪了下来。 

 此刻的萧疏隐在她看来,与那地狱恶鬼没有区别。 

 不,应该说,这些男子都一样。 

 明明这般俊美,抬手挥袖间都是翻云覆雨,把旁人的性命都尽耍弄在股掌之间。 

 茶香四溢,萧疏隐的神色间却并不见舒缓,他抬手轻轻敲了敲桌案,“柯放,你是个很聪明的人,但你实在是不懂我们这些人了。” 

 “本侯许的承诺,从不轻易推翻。他应该很了解我,所以才会给你传信。” 

 说到这,萧疏隐轻轻眯了眯眼,显然是在思索。 

 就是不知道如今姜映梨可有了确切消息,可惜的是,他并没有给对方传递消息的法子,就算是她真的得了具体的东西,估计也传达不出来。 

 甚至她自己如今都身陷囹圄。 

 想到此,萧疏隐呼了口气,又折回心思,看向柯放,“你手里除却账簿,应该还有别的东西,你最好将那些都拿出来,证明你的价值。” 

 柯放有些迷茫,“我,我没有……” 

 事到如今,她自是不会说谎。 

 萧疏隐轻轻一笑,笃定道,“不,你有。” 

 他指了指柯放的眼睛,“你见过他。哪怕时间久远,对方面容更易,但有些东西是不会变化的。” 

 “孟藻,等会带她出去,寻个画师,好生的把人给画下来。” 

 “从样貌到服饰,再到佩饰,一样都不能少。” 

 “最好连他身边的人都给我回忆起来。” 

 他抬起眸子,提醒道,“这会是最后救你那可怜的父老乡亲的法子了。” 

 柯放神色一凛,连忙直起身板,“我,我定会竭尽所能的回忆。” 

 顿了顿,她低声问道:“他们,真的还有救么?” 

 “您方才不是说……” 

 话还没收完,对上萧疏隐刺来的模样,她的话语不由一顿。 

 萧疏隐指尖抚摸着杯盏,慢慢道:“在本侯手下做事,第一条,不许质疑本侯的任何话,只需去做即可。” 

 “还有,今日给你上的一课是,也别试图去跟比你权力大的人争论和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