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江挽却告知她,方震那老头不允许弟子代课,同时还要求各阁没出任务的大弟子一同前来。
美其名曰:前辈忙不过来的时候,大弟子上前帮忙搭把手。
毕竟弟子众多,总有那么一两个偷懒的,而前辈一个人确实难以全面监督到位。
所以,搭把手的大弟子在哪儿呢?
看热闹憋笑的那几个是吗?
瑶卿转过身来,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不紧不慢地打量着那三人。
一字一句地问道:“请问,是还需要本姑娘亲自来请您们吗?”
可怕……
乔决只觉一阵寒意袭来,哪敢再有丝毫懈怠,十分自觉地小步跑过去,帮其中一个小弟子调整站姿。
另外两人见状,也不敢再心安理得地杵在原地,灰溜溜地快步跑到人群中去帮忙,看谁做的不规范,就纠正谁。
愣是不敢偷一点儿懒。
山上的日子如白驹过隙,过得飞快。
每日虽都是些平淡无奇的琐事,却让人心中格外安宁。
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地上,日子就这般悠悠地流淌着。
不忙时,江洵就一头扎进厨房。
他近日总是会变着法地给江挽做好吃的,瑶卿每次撞见后都拉着邱漓和赵玉州,蹑手蹑脚地溜进厨房偷吃。
有一回,正巧被陈叔撞个正着,瑶卿眼疾手快,先往陈叔嘴里塞了一口,笑着说:“陈叔,这下可都是共犯啦!”
傅霖偶尔也会来厨房一展身手,可三阁的众人向来护短,品尝后都纷纷摇头,调侃他做的没江洵好吃。
只有温如玉气得半死,骂骂咧咧地说他们就是一群土包子,不识货!
分明是他乖徒弟做的更胜一筹。
结局自然不言而喻,师徒二人被赶出三阁的厨房。
甚至还在门口立了个木牌,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大字:温如玉和哈哈不得入内。
弟子大会前十日。
傅霖被温如玉派去做乙级任务。
他看着摆在桌上的任务书,眉头微蹙,眼神中满是不情愿。
傅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犹豫:“这个任务非做不可吗?”
他心里清楚,这一去,怕是来不及赶回来,恐会错过今年的弟子大会。
这是他参加的最后一届了。
他怎甘心错过?
“非做不可。”
温如玉头也不抬,手中的笔不停地在纸上书写,声音冷淡,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傅霖盯着温如玉看了许久,可温如玉始终没有抬起头,去回应他的目光。
“你说句实话有那么难吗?” 傅霖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祈求。
“你快去快回,任务中途不要多管闲事,便来得及。”
傅霖深吸一口气,“好,我听师父的。”
随后,便拿起桌上的任务书,转身离去。
直到傅霖的身影渐行渐远,温如玉才缓缓抬起头,望向他离去的方向。
他记得傅霖刚来献岁山的时候,还只到他胸口。
那时的少年,双眸满是执拗,一遍又一遍地说着要跟他学习剑术。
他本清净惯了,不想给自己招惹麻烦,尤其是在得知傅霖身世的时候,更是像要丢掉烫手山芋似的,连夜送他回龙潜谷。
可那时,少年紧紧拽着他的衣袖,眼眶泛红,声音哽咽:“您是我师父,我这辈子只认您这一个师父。您不用怕,也不用顾忌,我会乖乖做傅霖,旁的身份闭口不提。”
“所以,让我留在您身边,好吗?”
那稚嫩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少年抓的不是衣袖,是他的心。
这些年间,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傅霖的努力,如果仅靠先天的灵力,他根本就不会成长的这么迅速。
今年的弟子大会,说不定还能与他打成平手。
他希望傅霖能一直站在高位,继续摆着他那张臭脸,俯视着那群手下败将。
你看,这是他一手带大的徒弟。
他与有荣焉。
可少年不是他一个人的少年,他也不是少年一个人的师父。
有人说他是疯子,其实不然。
他若真是疯子,又怎会做出这种拱手让人的 “善事”。
弟子大会前三日。
江挽收到栾华的来信。
阅后,唤来身旁的弟子:“召邱漓来后院议事。”
彼时,邱漓正在校场。
听到传唤,心中一紧,来不及擦拭额头上的汗珠,便一路从校场匆匆赶回。
如今的她,对江挽是有些发怵的。
那人还是如往常那般,靠在院内的躺椅上,白皙的手指轻轻转动着手中的魂珠,对着太阳细细打量。
若不是借着这柔和的日光,根本瞧不清魂珠最中间那若有似无的粉沙。
仿佛下一刻,就会被周遭的黑暗吞噬殆尽。
邱漓正想着上前行礼,却见江挽眉头一皱,原本拿捏在指尖的魂珠瞬间滑落。
顺着她的衣裙,“咕噜咕噜” 地滚到了地上,最后停在了邱漓的身旁。
邱漓的眼珠子滴溜滴溜地转着,心中不免有些揣测。
这东西到底是她没拿稳,还是故意脱手用来考验我呢?
罢了,先捡起来再说!
邱漓迅速弯腰将魂珠捡起,又在自己的衣角上仔细擦了擦,确定珠子一尘不染后,才快步上前,双手恭敬地递过去,“阁主。”
江挽微微抬眸,看向低眉垂目的邱漓,端的是一副恭敬乖顺的模样,“你怕我?”
“不……不可以吗?”
“可以。” 江挽言简意赅地回答,随后将魂珠接下。
同时,她又拿起桌上已经拆开的信封,递给邱漓。
“鸣蜩山寄来的信,你看看吧。”
邱漓双手接过信封,抽出信纸,信上的内容十分简洁。
除去开头那些寒暄的话语,中间有几句她看不明白。
“任务有变,伤亡惨重。”
“搜寻未果,下落不明。”
而最后一行字,却让她的心跳陡然加快:“海婆性命垂危,请邱姑娘速回。”
邱漓瞬间愣在原地,脑海中一片空白。
性命垂危?
怎么可能!
前些时日她去看望海婆的时候,海婆还精神矍铄,老人家胃口也很好。
她递过去的糕点,婆婆都一一吃下了。
怎么突然之间就性命垂危了?
泛黄的信纸上,溅开了少女的泪珠。
一时分不清,究竟是眼睛蒙了雾,才看不清内容,还是泪水晕了墨,让字迹变了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