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酒瓶 作品

第298章 谢凌叫她出去(第2页)

 慕容深的唇色还是发白,仿佛要听她一遍一遍地承诺才可放心。 

 那他还是闭了嘴,他太害怕失去阮姐姐了,于是他坐回了石桌前,明明现在他很没有安全感,却还要一遍一遍地逼自己读进去。 

 阮凝玉并不知道慕容深心里有多恐惧,她只是对于少年变得乖巧上进有些欣慰。 

 知道她回来见到七皇子这样,心里想的是什么吗? 

 她在想的是万一她跟前世一样短命,若她有朝一日出了事,若慕容深也是这样一蹶不振该如何是好? 

 她能成为他的助力,但不能是他唯一的精神支柱。 

 阮凝玉眯眼看了眼七皇子。 

 她在想,自己是不是跟慕容深接触得太多了,应该给他独处的时间,还是让他蜕变得更快。 

 她已经不生慕容深的气了,只要他能争气。 

 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可却又给她带来了个新的问题。 

 那就是七皇子在男人那边荒废学业了好些天,以谢凌这个做先生的孤傲性子,想必定是动怒了。 

 而她又是求他给七皇子教书的人。 

 阮凝玉想,自己这个中间人应该去给男人赔礼道歉。 

 不巧的是,今儿是沈景钰呆在这里的最后一天。 

 秋日是橘子成熟的季节,丹橘似火映秋光。 

 此时石桌上摆放着一盆橘子,是冯公公拿过来的。沈景钰见了,便一个一个地剥给阮凝玉吃。 

 他修长的指节有一搭没一搭地剥着,日光落在石桌上,他手上的橘子瓣照得更加鲜艳。 

 他将它们放在莲花盘子上,剥了很多瓣,他身旁的少女想吃便可以伸手去拿。 

 沈景钰坐了没一会,便见砚清回来了,对他抱拳道。 

 “世子,回骁骑营的马已经给你备好了。” 

 “老侯爷说,这已经是他最后的宽限了,若再不回去……便不用去军营了。” 

 阮凝玉听了,便看向了他。 

 沈景钰看的人不是砚清,而是她。 

 难舍难离时,才骤然发觉原来相处的时间这般短暂。 

 沈景钰道:“凝凝,我走了。” 

 他极力不去看阮凝玉,而是看向了在旁边文静读书的七皇子。 

 他拍了拍慕容深的肩膀。 

 他的手劲很大,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慕容深感觉肩膀有点疼。 

 沈景钰目光危险道:“本世子不在文广堂的时候,就靠你保护你的阮姐姐了。” 

 “多陪着她,多陪她玩,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别说话,不要这么没眼见。” 

 把阮凝玉托付给其他人他放心不过。 

 而七皇子是把阮凝玉当做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人,他将她当做姐姐。 

 这回凝凝出了事后慕容深的反应,也让他有点满意。 

 这让他知道,一旦遇到什么事,慕容深也会拼了命地给阮凝玉挡刀。 

 沈景钰道:“你替本世子监督,除了你,文广堂的其他男子不准靠近凝凝三步之内。” 

 慕容深眸光微闪,答应了,他捏紧笔,“嗯。” 

 怕多看她一眼便会舍不得,就不肯走了。 

 于是沈景钰说完便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只有跟在他身后的砚清瞧见了他垂在底下攥得发青的拳头。 

 少年走后,阮凝玉手边剩了盘他手剥的橘子,她望着他离开的背影,静默不语。 

 她回到文广堂之后便听说,东阳山是每年那天百姓都会去登高的圣地。 

 故此在重阳节之前,清扫林中障碍守卫大山的这一职责便落到了太子慕容昀的身上。 

 这就能印证她出事那天为什么太子殿下也会派兵来找她了。 

 不仅是她,那日登高出事有好几个,而她坠下悬崖还是最严重的那一个。 

 皇帝本意是考查下太子的,故此慕容昀挨了一顿骂。 

 据说也有安王慕容晟在背后推力,导致慕容昀失了这次的帝心。 

 慕容昀被人陷害被自责办事不力,听说还去安抚了百姓。 

 阮凝玉听了有些唏嘘。 

 慕容昀经不住那些牛鬼蛇神的磨折。 

 看来,东宫之位很快要易主了。 

 如果以后是慕容昀称帝,慕容深还能存活,可换作是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 

 沈景钰刚走没几步,跨过扇花影门,迎面便遇上了他的先生。 

 他赶忙作揖。 

 “谢先生。”谢凌见到他颔首,见他行迹匆匆,“沈世子是要回骁骑营了?” 

 沈景钰也没想到谢凌会过问自己的事情,有点惊讶。 

 谢先生很少主动跟他说话。 

 因为自己是从阮凝玉那边离开的,谢凌走了几步可能会发现,于是他道:“弟子适才遇到七皇子,得知他是先生收的学生,便同他多探讨了几句,没想到走回来就遇到了先生。” 

 谢凌却看了眼他变得微黄的指甲,并没揭穿。 

 沈景钰刚说完,又见谢凌的目光似乎又扫过了眼他佩剑上佩戴的蓝色剑穗。 

 也是蓝色。 

 但也只是一眼,目光便越了过去。 

 沈景钰还要赶回骁骑营,寒暄了几句,也不逗留,便托辞离开了。 

 少年一走,白墙中间的花影门吹进来了阵风。谢凌感觉胃部无端地在绞痛,受了凉,他又止不住地咳嗽,面如纸白。 

 苍山忙关切地看着他,“主子,你没事吧?” 

 谢凌突然觉得自己很恶心。 

 他觉得自己堂堂正正,胸怀磊落,也为人师,可他却竟然做出那种事,而且还因为对方没有发现而在心存侥幸,在暗自窃喜。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卑劣到他觉得恶心,却又不受控制。 

 跟沈景钰身上那枚剑穗同色系的香囊,此时正被他卑鄙地藏在自己的衣襟前。 

 谢凌突然产生了自厌的心思。 

 他的教养无时无刻都在谴责着他的内心。 

 强大的自我唾弃感,旋即谢凌扶着墙在那干呕。 

 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苍山白了脸色。 

 “主子!” 

 干呕了一会,谢凌便直起了身子。 

 用方干净的白色帕子擦了擦薄唇。 

 最让他接受不了的是,他这样位恃才傲物的天之骄子,竟然有一天会觊觎起别人的东西来,还无耻地占为己有。 

 谢凌面无表情,眼底落下道阴影,“没事。” 

 干呕的滋味实在难受,那暗地里作祟的情绪要更为磨人。 

 谢凌回到斋房后,便遣散了侍卫和在庭院里扫洒的婢女。 

 而后便脱了外衣,躺在了用来小憩的榻上,谢凌从来都以道德来约束自己,所以他才会遭受如此大的打击,他一个君子又如何能忍受自己有小人之为? 

 从心底地唾弃自己,连自己的身子都觉得脏。 

 他隔绝外物,又自厌自弃。 

 谢凌不知合眼了多久。 

 最后却听到了外面有人轻敲门扉,谢凌睁眼。 

 这时是下午,薄金的碎光照在纱窗上,落下明明灭灭的剪影,犹如画上的描笔。 

 外面是苍山在敲门。 

 “主子,表姑娘来了。” 

 本来在自厌的谢凌,眼睑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