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酒瓶 作品

第279章 送他菊花酒


 谢妙云见到表妹胳膊上那道疤痕,瞳孔都缩了一下。 

 原因无他,只因女儿家家都是爱美的。 

 而阮凝玉胳膊上的伤疤不大不小,在阳光下尤其明显。那道疤狰狞又丑陋,出现在她那雪白细腻的肌肤上,与纤细美丽的胳膊形成鲜明对比,让看见的人心里都会叹一声:可惜了。 

 可惜了这么好的皮肤,原来美人也是有瑕疵的。 

 但阮凝玉此话一出,周围的人都愣住了。 

 她们都没想到这道疤痕竟是这样得来的。 

 谢妙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一人是她所仰慕敬重的堂兄,一人又是她喜爱的表妹。 

 她总不能去骂堂兄吧? 

 谢妙云心情十分复杂,很矛盾。 

 她仰慕着堂兄,从来都觉得男人做过的决定便是对的,可今儿看见阮凝玉的伤疤她却动摇了。 

 走过来的谢宜温蹙眉,“当时没涂药膏么?” 

 应该是能祛疤的才是。 

 春绿在旁边替小姐委屈道:“回大姑娘,当时什么药膏都用了,什么上好的丹参羊脂膏,或是旁的偏方,通通都用了,也真是奇了怪了,就小姐胳膊这一处伤疤无论如何都好不了。” 

 她没忍住,低声啜泣。 

 谢宜温抿唇。 

 没有哪个女人能容忍这样的疤痕陪伴自己一辈子,她打心底地心疼阮凝玉。 

 谢妙云也在心里怨起谢凌起来。 

 堂兄未免也太铁石心肠了些,当时竟然将阮妹妹打得那么严重。刚刚那道疤痕真的吓到了她了,说不好听的,就像只虫子。 

 阮凝玉见两位表姐这时看向她的目光里都带了抹怜爱,一时觉得好笑,“不就是落下伤疤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有这样的印记在倒能时刻让表妹警醒些,切莫再做出私奔那等蠢事了。” 

 见二房这两姐妹仍垮着张脸。 

 “真的,没事,寻常人又见不到我衣裳底下的皮肤,不是么?” 

 见阮凝玉跟没事人一样,还反过来安慰她们,这对亲姐妹的心更沉了下去。 

 别人是看不到,那阮凝玉今后嫁了人呢? 

 谢易墨就坐在她们的边上,她是听到了这番对话。 

 于是她拨弄着手上茶盏的盖子,事不关己地笑了笑,“难得听阮表妹说了句极对的话。” 

 “表妹就是应该落下点难看的伤疤,这样才能好好长长记性呢。” 

 这会刚好是台上的戏子停下来搬椅子重新布景的空当,于是这群姑娘家的话便清清楚楚地传到了对面。 

 离得不远,所以谢凌望过去时,便看见了堂妹轻轻掀起了表姑娘的衣袖,他一眼就见到了烙在阮凝玉胳膊上的疤痕。 

 他那被日光照成浅棕色的瞳孔缩了一缩。 

 表姑娘的肌肤在光下白得过曝惊艳,如同上好的羊脂玉。可是这样的美感却被上面那道虫子爬行似的疤痕给毁得一干二净。 

 在谢老太太看过来之前,谢凌收回了目光。 

 他接过嬷嬷递过来的紫铜寿纹手炉,便将其塞在了老太太的手里,“祖母身子不好,更要注意保暖才是。今儿便纵容祖母一回在外头看半天的戏,待祖母的病好了,便将戏班子请到谢家个把月,随祖母什么时候听腻。” 

 谢老太太却留意到了姑娘们那边说的话,她方才也感受到谢凌看向了那边。 

 谢老太太问:“怎么,心疼了?” 

 见祖母心思探寻,谢凌低着颈,端的是君子的温雅恭顺,以及世家继承人的淡薄。 

 “表姑娘触了家规理应受惩戒,何来心疼这一说?” 

 谢老太太看了他一会,这才相信了他说的是真心话。 

 谢凌不会因这点小事动容,从而影响了情绪,这才是她所看重的长孙。 

 谢老太太手捧着手炉,继续听曲,慈目微阖,“不会便好,你是谢家大公子,行事一切都应以世家利益为重,这是你祖父告诫你的,你要永远都记得。” 

 阮表姑娘为人轻佻,仗着自己的美貌便肆意妄为。若不让她吃点苦头和教训,这样的性子今后嫁到别人府上迟早会害了她。 

 谢凌为她整理了盖在腿上避寒的毯子,不见动容,“祖母训诫的是。” 

 谢老太太这才没说什么。 

 那笨手笨脚烫伤阮凝玉的小婢女自然是被罚了。 

 阮凝玉被带去隔间换了件衣裳回来,便无事发生,继续听戏曲。 

 那道丑陋的疤痕被她重新掩在了衣裳底下,无人可窥见。 

 阮凝玉想,陪着老太太的男人应当没听见才对。 

 她适才的声音很小,而且她也不愿意被他给知道。 

 若是被谢凌知道了,对她而言无异于是再度回到那受辱的祠堂,又被他重新鞭挞了一回,再度皮开肉绽,对她是第二次的精神侮辱。 

 谢妙云现在倒能理解阮凝玉为什么那么的怕堂兄了。 

 自己总觉得堂兄温雅,可没想到他竟会对表姑娘做出这种事来。 

 回去之后二房姐妹极心疼她,于是谢宜温给她的海棠院送来了她喜爱的檀香木手串,而谢妙云把她最舍不得的那套玉石棋子也送给了她。 

 阮凝玉觉得无奈,又好笑。 

 夜晚丫鬟侍候她沐浴时,春绿捧着她的胳膊,看着上面的疤痕,“看,连大姑娘三姑娘都心疼小姐。” 

 “要不让奴婢再去问问偏方,看看能不能祛疤……” 

 阮凝玉却道:“不用了。” 

 既然淡不了,就没必要祛掉。 

 这样留在她的身体上,还能让她时时刻刻记得对谢凌的恨。 

 春绿想想就来气,“今儿小姐去听曲子的时候,奴婢总觉得大公子应该是听到了。可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当真冷血。” 

 沐浴完后,婢女又给阮凝玉身子涂抹化玉膏。 

 从前她当上皇后精致惯了,如今虽然待遇差了很多,但还是会让丫鬟去买名贵的乳膏用来保养身体,尤其是入秋后天气渐干,阮凝玉更是会每晚都涂。 

 为小姐涂上冰凉的化玉膏,春绿和抱玉对视了一眼,感叹:“小姐细皮嫩肉,肌肤胜雪,尤其是常年带着体香,真不知道小姐以后会便宜了哪家府上的郎君。” 

 阮凝玉正在对着镜子梳着半干的青丝,闻言却心里微痒了一下。 

 明明她努力克制着不再去回想跟沈景钰在侯府的那夜。 

 可经两个小丫头一提,她便又回想了那夜的疯狂,身上全是他留下的红痕。 

 阮凝玉眯起眼来。 

 虽然只有模糊的印象,可她依稀记得那晚男人的身材很是不错,体力也很好,看她的眼神深沉又滚烫。 

 再想起少年给她写的那些不含蓄又热忱表达情意的书信,阮凝玉的手就抖了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