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忙将手杖递给他。
他今日穿着一件轻便的玄色长袍,此时满身都是深深浅浅的血渍,原本就因常年病痛苍白的脸色,此时更是已无半分血色,蹭在他脸上的血迹与肤色,宛如烈火与梢雪,刺目的分明。
“待会儿她醒来,别说我来过。”
宗榷嗓音干涩,几乎有些不清晰,但字字沉沉,叫他们听的分明。
说完,他便慢慢朝外走去。
裴寂抬腿要跟上,被闻遇喊住,塞给他一瓶药,“回去把他的衣服烧掉,解毒丸一个时辰一粒,补血的方子去前面抓药,晚上若是还撑不住,药堂还有一株三百年的野人参,切了片先吊着命。”
裴寂顿了下,伸手接过,急忙追出去。
闻遇抓了抓头发:“疯子配疯子,可真是绝配!”
闻清清声音颤颤,“泱泱没事了吧?这才不到两个时辰。”
闻遇走进密室,走到陆泱泱身边用银针一针针扎下去:“没事了,最多半个时辰就能醒。”
说完尤是无奈的看了眼陆泱泱,“舍了半身血,你们就这么互相折腾吧,真作孽。”
闻清清在一旁小声嘀咕:“舅舅,话也不能这么说,身为医者,本就只有自己试药才放心,若不然便只有你我试药,才能勉强达到不差分毫,她就是心里清楚,所以就没想过第二种选择,无论如何,她也不会让人来试药的。”
闻清清虽然一开始十分惊讶,但很快也明白了陆泱泱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些药材几乎都是剧毒之物,要达到绝对的平衡,才能既起到作用,又能不伤其根基,这样的分寸若找普通人来试药,不知道要枉顾多少性命,他们身为医者,即便是拿恶徒试药,也做不到如此枉顾生命。而要想精准,便只有精通此道之人才能更有效的把握,那便只有他们三人能试药。
所以泱泱她压根不会做别的选择。
她知道舅舅心里也清楚,才会如此气恼。
因为泱泱根本就没想过,想让别人代替她来做这件事。
陆泱泱开始的时候觉得很疼很疼,那种疼几乎要搅碎她的五脏六腑,但是后面五感全失,那种疼痛也开始模糊起来,她意识混沌,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感觉到似乎一直很渴很渴,以至于到她开始有意识,渐渐清醒的时候,嘴里喊的第一个字就是,“水——”
闻遇起身,闻清清上前帮她把身上的针都拔掉,“泱泱?泱泱你醒醒?”
陆泱泱耳边的声音从模糊到清晰,她费力的掀开眼皮,恍惚了一会儿,终于清醒过来,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成了吗?”
闻遇没好气的站在一旁抱着胳膊说道:“成了成了,满意了吧?”
陆泱泱看向闻清清,小声说,“这老头儿年纪大了,可能更年期。”
“还能开玩笑,看来是没傻。”闻遇瞥她一眼,扭头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