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此,旎啸耐心释疑:“太子殿下,我大明虽看似繁荣昌盛,雄师百万,然殿下可知红夷大炮之威?”
朱常洛微微颔首:“此炮之名,我自然知晓,乃源自佛郎机国。”
“那殿下可知其真正威力?”旎啸再问。
朱常洛轻轻摇头:“我只闻其威力巨大,可毙敌于百步之外,却未曾亲眼目睹其威。”
旎啸说道:“红夷大炮之威,岂止百步,数百步、千步之外,也能杀敌制胜。弓箭之能,仅在一人一命,而此炮之下,数人数马皆可化为齑粉。”
朱常洛听得,面色大变,似有难以置信之色。
旎啸继续说道:“此炮源自极西之地的佛郎机,而万里之外,如佛郎机之国众多,皆备此炮。试想,若这些国家遣兵遣将,携此大炮来犯,我大明岂能以刀剑战马相抗?”
朱常洛闻说,缓缓点头。
片刻后,他笑道:“旎辅卫所言极是,然对方毕竟远隔万里,岂会轻易兴兵犯我?
“我虽不通兵法,却也知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万里迢迢,粮草之运,岂是易事?恐无一国能为此壮举吧?”
旎啸闻此,顿时语塞。
少时,他只得耐着性子说道:“然则那些能造出红夷大炮之威猛火器的国度,并非倚仗儒家之学。我听闻这些国家,杂乱无章,犹如未开化的原始部落,却能锻造出如此利器,想来必有其独到之术。”
朱常洛微微颔首,神色间,却显露出对旎啸所说并不全然信服。
为掩饰尴尬,他便举杯邀饮,与旎啸共饮一盏。
岂料旎啸又说道:“再观我华夏往昔,春秋战国之前,孔孟之道尚未盛行之时,九州大地多出英勇武将,面对外族夷狄,皆能奋勇抗击。
“诚然,那时武将作乱之事屡见不鲜,拥兵自重者也不在少数,然此多因帝王衰微所致。
“若遇明君,此等将领岂会如此?譬如汉武帝刘彻、大唐太宗李世民,更不必说始皇麾下强将如云,白起、王翦父子、蒙恬、章邯等,数不胜数。”
朱常洛越听脸色越是阴沉,心中不悦之情溢于言表。
旎啸见状,心知今日所言已多,且劝说太子之事,非一日之功。
君臣二人于尴尬氛围中散了宴席,旎啸正欲离去,忽闻数声咳嗽夹杂着痛苦的呻吟,他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这时,一个娇小的身影踉跄而出,双眸含泪,拦在了旎啸的身前,正是太子长女朱徽娟。
朱常洛见状,眉头微蹙,面色不悦,沉声对朱徽娟说道:“娟姐儿,怎可如此失了礼数?”
旎啸轻轻摆手,示意太子无碍,随即蹲下身子,温和地问道:“姐儿,可有何事需我这外臣相助?”
朱徽娟偷瞄了父亲一眼,鼓起勇气,对旎啸说道:“小叔叔,我母亲病得甚重,我闻听您武艺高强,医术亦是了得。”
旎啸见说,心中一怔,太子也是惊讶不已,目光扫过众人,只见太监李进忠神色躲闪,慌忙低下了头。
朱常洛正要发怒,旎啸却站起身,轻轻按住了太子的手臂,转而对朱徽娟说道:“姐儿,你母亲的病,可曾请了太医前来诊治?”
朱徽娟怯生生地望向父亲,眼中满是酸楚与无奈,两行清泪潸然而下,低头啜泣,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