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芦苇的杆子和窄叶,早已枯黄。
芦花弯垂,散发出来的气味,和被太阳晒得发烫的被子很像,是一种很温暖的香味。
地上没多少杂草,芦苇长得很浓密,令人无处下脚。
一脚下去,会踩折好几根芦苇。
不过,也不用担心,明年春天,气温回暖了,这儿会长出新的芦苇。
穿行时,摇曳的芦花,会时不时‘抚摸’一下人的脑袋,轻柔、温暖,还蛮舒服的。
在酒精的作用下,季雪像个贪玩的孩童般,抬脚踩倒一根根芦苇,踩出一个直径为1米5的大圆。
季雪举起手,边沿着大圆边缘转圈,边用手拨弄芦花,品味那轻盈、柔软的拂掌感。
她越走,脸上笑意就越浓。
沈青望了一会季雪,无奈一笑,掏出剪刀,咔嚓,剪下一根根蓬松、弧度优美、无杂质的芦花。
白云缓飘,芦苇荡中的人儿,一个转圈,一个剪芦杆。
簌---
一阵大风吹过,吹得季雪搓手打寒噤,醉意消减一大半。
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后,懊恼地捶了捶脑门,火速逃离圆圈,假装不曾做过‘小孩踩泥巴’的窘事。
须臾,她走到沈青身旁,捋着一根芦花道:“你懂得多,你说...芦花能做成棉衣吗?”
芦花,和棉花一样,都是植物用来包裹种子的绒毛。
然而!
棉花用途广泛,棉线、棉布、棉衣等,处处都能见到棉花制品。
芦花...鲜少能瞧见它,那必是有原因的。
芦花,纤维细短,柔软易变形,无法纺成线或织成布,也不能像棉花那样,形成稳定的保温层。
关于芦花,还有一个典故---芦衣顺母
【春秋时期,有一鲁国人,名闵损,字子骞。
闵损生母早死,生父娶了继室,又生了两个儿子。
继母经常虐待闵损,比如,冬天,继母给亲儿子穿棉花做的棉衣,给闵损穿芦花做的棉衣。
一天,闵损和生父,在路上赶车。
闵损牵车时,冷得浑身打颤,压根挪不动脚。
生父见他穿着臃肿的棉衣,怀疑他是装冷偷懒,于是,挥鞭子抽人。
啪---
棉布被抽烂,露出一堆堆芦花,生父方知闵损受到了虐待。
返回家后,生父要休妻,闵损却跪下来求情,称:留下继母,只有我一个人受冷,休了母亲,三个孩子都要挨冻。
继母听闻,悔恨知错,自此,她待闵损如亲子。】
闵损的做法,是对是错,不太好评价,但这个典故,能佐证芦花的确不保暖。
沈青:“芦花...做不成棉衣,爱结团、不保暖,做个玩偶摆件还行。”
季雪眼睛一亮,“我好姐妹肖燕,就是个绣娘,我跟她取取经,用芦花做一个兔子玩偶,剪刀,能借我使一使不?”
此刻,沈青怀里抱着一大束芦花,“我剪够了,喏,给。”
季雪接过剪刀,咔嚓,剪了一大束芦花,还拉着沈青向北来到水岸。
风一吹,水面荡起一波波纹路,阳光一洒,便令水波泛起金色光辉。
“咦,哪儿有一根鱼线。”
季雪指着长桥下方兴奋道。
沈青扭过头去,瞧见岸边有根白绳子,一端系了块砖头,一端...伸进了水里,应是别人下的捕鱼网。
季雪放下芦花,跑到长桥下方,抓起白绳向后拽。
菱形的渔网上,卡着几条小鱼,最吸人眼球的,当数一条鲶鱼了。
鲶鱼,不是只有灰色的。
那条鲶鱼,约有半个巴掌大,通体黄里透白,脑袋扁平,胡须细长,还挺好看的。
哗---
季雪把渔网扔回水里,她纯粹好奇,想知道渔网上有没有鱼,并没有摘鱼的意思。
她大张胳膊,微风徐徐,卷走其额头上的汗液,以及所有醉意。
啊---
忽的,远处传来一声惨叫。
二人对视一眼后,朝声源处跑去。
拐过一道弯弧,瞧见一带支柱的画板、一个凳子、一套画具,和一...紧挨芦苇弯腰捂眼的女子。
那女子,约摸十八九岁。
留着披肩长发,瓜子脸,嘴唇偏小,却不干瘪,微凸的唇珠,似一颗粉樱桃,特惹人怜爱。
沈青觉得女子有点眼熟,“是...小芸吗?”
女子身形一僵,手指岔开点距离,透着指缝,瞧见来人是沈青后,快速冲上前抓紧他的胳膊。
轻微的啜泣声+紧攥胳膊的小手,令季雪心里有一点烦躁。
“姑娘,出什么事了?”
“蛇,东边有蛇。”
蛇,是变温动物,其身体的温度,会随着环境温度的变化而变化。
冬季气温低,为节省
能量消耗和防止天敌捕食,蛇会寻一干燥的避难所,如树洞、石缝、地下巣穴,盘起来不吃不喝,直到来年惊蛰,气温回暖了,它们才出来活动。
“大冷天的,哪来的蛇,我过去看看。”
季雪抬脚往东走,沈青却拦住了她。
“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这会子还不冬眠的蛇,要么是个愣头青,要么...是个狠家伙。
你看着小芸,我过去瞅一眼。”
沈青将小芸往右边一推,小芸下意识抓住离自己最近人的胳膊。
季雪见她是真的害怕,也就任由她去了。
沈青环视一圈,没找见树枝,便贴着地面剪断几根芦苇,剪掉芦花、撕除苇叶,用枯草一绑,朝东边走去。
他边往前走,边扫看地面,走了七八米,没瞧见蛇的踪迹,却发现一根沾有泥点的黄绳。
“小芸,那条蛇...是黄皮带点黑斑的,对不对?”
“对!”
沈青挑起那根绳子,“是它吗?”
小芸没睁开眼睛,还往后退了一步。
季雪则凝眸细瞅,看清芦杆上挂了个什么东西后,笑道:“姑娘,你看花眼了,不是蛇,是条绳子。”
“真的?”小芸仍闭着眼睛。
沈青:“没骗你,就是一条沾了泥点的麻绳。”
小芸睁开眼睛,视线越过季雪肩膀,看见芦杆上果真挂了一条麻绳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对不住,是我没看清,自己吓自己,给你俩添麻烦了。”
沈青扔掉芦杆,“没啥,带黑点的麻绳,冷不丁一瞧,确实很像蛇。”
“你俩怎么会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