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一个起红疹,一个发烧嘛。”
沈青挑了挑眉。
“我头一回来城东,小朱庄的人,除朱大阳外,我谁也不认识,也不信他们说的话。因此,我对你的医术,持怀疑态度,除非---”
“除非什么?”
王杰算是看出来了,眼前小伙是个刺头,不把他说服了,压根不行。
“我刚才在屋后,碰到一脸色苍白的少女,她含胸捂肚,步子虚浮,拐进了一户人家。
除了我说的这些,她指定还有别的病症。
我把人拉过来,你给她把把脉,若能精准诊断出别的病症,我就相信你的医术。
我不是医生,无法判断你说的对不对,但...病人可以当裁判呐,毕竟,病人最清楚自己哪不舒服了。”
“行,你把人拉来吧。”王杰爽快答应。
小伙说的病症,他可太熟了,跟女儿振瑛的病症一模一样,媳妇领着女儿去了中药铺,大夫说是气血亏虚,开了张对症的方子。
每回卖草药时,都会顺带抓几副药,方子上的内容,他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了。
沈青凑近季雪,小声道:“你扯下院门口长桌上的绒布,待会儿,我进院前会学一声狗叫,你举起绒布,挡住所有人的视线,我再把人拉进杂物间。”
“成。”
随即,沈青走出院子。
季雪来到门口,将长桌上的物品,塞进眼镜男(记账的)怀里,双手抓住布沿,用力抖动几下,抖掉浮灰的同时,还令绒布脱离了长桌。
眼镜男皱眉不解,“你这是要干嘛?”
“借绒布一用。”
不一会儿,汪,院外传来一声犬吠。
季雪忙高举绒布,令绒布一侧抵住门框,一侧伸出院外。
沈青领着一人走到步旁,“季雪,斜着往杂物间挪。”
“好。”
季雪大张着胳膊,迈着小碎步,朝小平房走去,沈青亦是如此。
须臾,绒布与平房门帘接轨。
沈青领人走进屋内,墙角堆着砖头、农具、藤篓,和...一条腿断了半截的凳子。
沈青擦了擦凳面,搬几块砖头,充当椅腿,让人坐在门口。
沈青掀帘走出平房,让季雪收起
了绒布。
王杰:“什么情况?”
“一个村住着,彼此都认识,面对面把脉,怕你俩用眼神作弊,还是隔着门帘把脉为好。”
簌---
门帘晃动间,打屋内伸出一只胳膊。
小臂纤细,手指袖长,浅藕粉色的指甲油,给手添了一抹亮色。
冷白的肌肤,一点也不油润,瘦到...似乎没有肉,只有骨头和皮。
啧,虚得厉害呐。
王杰自信满满,“小子,你把把脉难度加大,我精准诊断出病症,只换来你一句“信了’,岂不是很吃亏?”
沈青挑了挑眉,呦,这是要打赌的节奏呐。
“你若精准诊断出病症,我给你40块,反之,你给我40块,怎么样?”
“行啊!”
王杰指腹搭在纤细的手腕上,闭上眼睛,表情格外认真,末了,睁眼露出得意笑容。
沈青:“这姑娘脉象如何?”
王杰:“也是滑脉。”
“怀...怀孕了?”人群中传出一声惊呼。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滑脉分为好几种。滑而有力,如珠滚瓷盘,是怀孕之兆,门帘后面的...又弱又涩,是气血亏虚之兆。喂,门帘后面那位,你白天气短懒言,夜里失眠爱胡思乱想,对不对?”
瞬间,纤细手腕向下一翻,指甲哒哒敲击桌面。
王杰看向沈青:“她这是怎么了?”
沈青佯装愠怒,“说几句话,就喘粗气,用敲桌子代替说话呗。”
一猜就中,令王杰心里乐开了花,他稍微调整下坐姿后,提出一个个疑问句。
如,是否走点路,背就直不起来,是否干点活,就心慌得不行,是否耳鸣、痛经、头晕等。
门帘后头的人很给面,王杰每问一句,其就敲敲桌面。
问完,王杰要来纸和笔,唰唰写下了方子,还捏着纸张,大声读上面的内容。
【当归,川芎,白芍,熟地黄,茯苓,炙甘草,白术】
这时,人群响起一波波夸赞声。
“真神呐,把把脉,就能诊出所有病情。”
“是啊,下回生病,不用去卫生院了,找王杰就行。”
“小伙,王...大夫精准诊断出病症了,这回你说不出反驳的话了吧?”
王杰神气活现道:“小子,愿赌服输,给我40块钱吧。”
有了这40块,保准能过个好年。
沈青不掏钱,反而皱眉撇嘴。
“怎么---”
王杰故意拔高嗓门。
“你想耍赖?若赌约只有咱俩知道,你输了不愿掏钱,我也不能把你怎么着。但...在场的人,皆目赌了赌约的全过程,你敢耍赖皮,他们就敢把这件事当成笑话往外传,一传十,十传百,早晚会传到你住的村子里。届时,你一出门,就会有人戳你脊梁骨,斥责你不讲信用,甚至给你起个‘老赖’的外号。”
“唉~”沈青咂舌叹气,“这么说...输掉的那个人,不掏钱...就是小人一个喽?”
“嗯!”
在40块的诱惑下,王杰下意识点了点头。
沈青神秘一笑,掀起了门帘,“出来吧。”
簌---
门帘晃动间,走出一个人。
那人拘谨地抠着手指头,双手一只白一只脏,娇小瘦弱,但那微凸的喉结、胯骨窄直,皆表示他是个男的。(女性胯骨宽圆)
“啧啧!”沈青摇头轻啧,意味深长道:“是男是女,都诊断不出来,哪来的胆量,说诊断出了喜脉?”
众人乐呵大笑。
“李景是瘦,性子也温吞,但他的确是个男的啊。”
“就是,别看李景现在性子绵得很,李昌在世时,他可调皮了。穿着开裆裤、握着树枝,撅着大腚四处跑,他是男是女,大家可太清楚了。”
“唉,当年,李昌在矿上干活,他点炮,炮没响,炮没响,他跑回去查看,结果...炮响山崩,要了他的命。补偿款,李昌媳妇卷走它跑路了,兄妹俩相依为命,李景性格也越来越沉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