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爽嘴角下撇,眯眼晃头。
搞怪的表情,引众人大笑的同时,也令部分人声讨起袁霞来。
泼妇、没教养、不配为人母、滚出批发城等词汇,不停从人群中冒出来。
袁霞浑身发颤,内心几乎崩溃。
被李爽坑,有合同在,又拿他没办法。
众人甭管背后怎么议论,面对面谈话时,都会站在袁霞这边,与她一同斥骂乙方,这给她的内心带来一丝慰藉。
这会子,众人和乙方统一战线了,一同斥骂她,袁霞受不了这种‘汪洋大海,一座孤岛’般的痛苦。
“都聋了吗?我说了我没砸他,是他自己往上撞的,不信,我---”
袁霞环顾四周,视线落在一旁的石墩子上。
她抿紧嘴巴,眼神逐渐发狠。
沈青察觉到她的意图,掏出一颗糖,塞进袖口中,大步走到人圈中央。
“是你,你来做什么?”计划被打乱的袁霞,眯起了眼睛。
“你们把这儿堵得水泄不通,害我进不去,我自然是来疏通出入口的。”
说完,沈青举起左手。
“来,大家看看我的手。”
待众人循声凝视几秒。
沈青手臂下垂,左手握成了拳头,“我手心里有一颗糖,橘子味的,大家信不信我说的话?”
“胡咧咧,你手心分明是空的。”
“我视力好着呢,你左手握成拳头前,手掌两面都没粘糖,我打赌手心绝对是空的。”
“小伙子,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就是,正讨论赔偿呢,你横插一杠作甚?”
沈青摊开左手,掌心赫然躺着一颗水果糖,包装纸上还印有‘橘瓣’图案。
众人懵了:他...啥时候把糖塞进手心的?
自然是手臂下垂的一瞬间,糖,掉出袖口,落到半握的掌心中。
“嘲笑、打赌也好,讽刺、质疑也罢,都改变不了‘手心有糖’这个事实,想说服他们,无需动嘴,摊开手掌就行。”
说到这,沈青看向袁霞。
“同理,不管周围人怎么说,都改变不了真相。你要做的不是争辩,而是摆出证据,证明你说得是真的,或者李爽在撒谎。”
“这话说得在理。”
李爽举手昂下巴,神情骄傲,仿佛小拇指的伤不是伤,而是一枚嘉奖勋章。
“小伙,我的伤就是最好的证据,它能证明我说的都是真话。”
沈青瞅向伤口。
小拇指掰折着,指间关节处,没了黄豆大的一层表皮,红血之间掺杂一些黑颗粒,似乎是...铁锈?
椅子腿上,也没包铁皮呐。
视线下移,袖口、裤腿粘有鬼针,鞋梆泛着几抹绿晕。
袁霞凑上前,“小伙,我看得出来,你是个聪明人,你若帮我洗刷了冤屈,以后遇到什么困难,知会一声
,我绝对不会不管。”
沈青挑了挑眉。
遇困难,找你帮忙?
算了吧,找你,还不如找一只蚂蚁可靠,起码...拖不动后腿。
“小拇指被刮掉一块皮,你去瞧瞧椅腿上,有没有粘肉皮。”
袁霞捡起凳子,仔细察看椅腿。
没找到肉皮,只在右前腿的底部一角,发现一丢丢红血。
“没有,只有一丁点血渍。”
“说不定掉地上了。”许玉娟冲到人圈中央,蹲下来搜寻地面。
葛老头也加入进来,不过他腰僵眼花,看不清地上的东西。
许玉娟掏出一袋水果糖,望着人群中的小孩。
“来,进来帮忙,捡到了,一人得两颗糖,捡不到...一人得一颗。”
糖,对孩童有极强吸引力。
霎时!
六七名孩童挤到中央,蹲地行走搜寻着。
然而,他们把场地绕了几遍,都没找见肉皮。
一扎着冲天辫的小姑娘,泄气不干了,咬着手指头,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朝许玉娟讨糖吃。
许玉娟心软了,给了她一颗。
这一给不得了,其余孩童纷纷围上来讨糖吃,得不到两颗,得一颗也行呐。
孩童散去,许玉娟收起了糖袋。
沈青:“没找见皮呐。”
李爽不屑,“这里人来人往的,皮掉在地上,被谁踩中粘在鞋底,带进市场、带出槐树,都有可能的。”
袁霞冷哼,“你嗷一嗓子后,大家都往这儿聚,没人离开出入口。”
沈青:“如此,麻烦大家抬抬脚,看看自己的鞋底,脚旁...也顺带看一下。”
有几人照做了,低头抬脚,称没发现皮。
其余人见状,也纷纷抬脚了,看完,皆摇了摇头。
李爽瞪视着,神情愤怒,“我手伤成这样,拿钱上医院,才是正经的事,你揪着一块肉皮不放,打的是什么主意?”
沈青:“找到皮,且它的形状,和伤口吻合,就表明这儿是第一事故现场,找不到皮,这儿是不是第一现场,可就要打个问号喽。”
李爽上前几步,想揪沈青的领口。
沈青侧移一步躲过。
李爽:“你什么意思?难不成弄伤手指,跑这来讹袁霞的吗?”
“嗯!”沈青一脸认真,“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你---”
“说说吧,你怎么来的批发市场?路上见过谁?做过什么?”
“嘁~”李爽撇嘴不屑,“你谁啊?没戴红袖章,也没亮工作本,老子凭啥回---”
李爽话还没有说完,对方已转过身去,拿后背对着他,令他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憋屈感。
沈青:“袁霞,你怎么来的市场?路上见过谁?做过什么?”
好不容易来了个帮忙的,袁霞一改往日‘冷脸不搭理’做派,如实答道:
“骑车来的,先搁阿汤粥铺吃了两根油条,再把车停进院子里,停车时,碰见了葛老头,怼了他几句。
接着,倒一杯开水,泡点菊花,搬张凳子坐在出入口处。
我目视前方,谁凑过来问话,我都不搭理,直到...李爽出现了。
后面的事,大家也都知道,不用我再细说了吧。”
“不用。”沈青扭来身来,“李爽,我就一路人,没红袖章也没工作证,那三个问题答不答,随你的意。”
李爽咬紧后槽牙。
随意?
别人说,你不说,那不妥妥的心虚嘛,幸而,来时早有准备。
“行,我说。”李爽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