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把脸埋在亲奶怀里,他胸口发闷、呼吸困难,但吓得不敢大喘气。
李大瑞夹紧双腿,心脏突突跳,特想去上厕所。
小囡瘫坐着往后退,掌心触碰到软韧物体后,大叫一声,猛然弹起身子,缩进角落里。
“不...不用比了,桌上那份内容,和我的一模一样。”
安大左退至侧墙。
他那份合同,早扔进灶膛烧成灰了,想拿也拿不出来。
“承认便好,快点交租金,往后我家那五亩地,不租给你了。”
“租金,得按市场价来算,五亩地,种一季庄稼,需付40块,刚播种完的小麦,就作为逾期赔偿,免费归为小桃所有。安大左,你认可这个方案吗?”
说完,沈青转动信鸽,使其眼睛对准安大左。
认可吗?
安大左当然不认可!
五亩地,播了百来斤小麦,光成本就十七八块呢。
安大左抬起头,还没说话呢,就和‘信鸽’对视上了。
他顿感自己像卷进水漩涡的鱼,天地翻转,头晕得不行。
“我认,我这就取钱去。”
安大左爬起来,颤颤巍巍走进东厢房。
沈青为防他使诈,撩起西厢房门帘,高抬脚抵住侧墙。
簌---
侧墙,由竹框+织壳子+报纸组成。
年久失修,一点都不牢稳。
沈青脚一蹬,侧墙就轻微晃动,上面的积灰,也扑簌簌的往下落。
一时间,李大瑞和小囡,感觉有一股无形力量,在抚摸她俩的额头、鼻尖、脸颊。
小囡吓得蜷缩身子,李大瑞则秃噜个不停。
“安磊、宁茹,冤有头,债有主,你俩要报仇,甭找我,我只是个打杂的,倒壶水、烧桌菜而已。是大左,是他馋你家地,特意找人一起骗小桃,要报仇...找他去。”
走至门帘旁的安大左,正巧听到媳妇的话,忙叫屈道:
“安磊、宁茹,甭听她瞎胡扯,我一大男人,再怎么贪财,也不会瞄上同姓侄女。全赖那泼妇,她整日吹枕边风。说...你家没男丁,安桃一旦出嫁,地,就归外姓人了,喊我想法把地搞到手,这才有了后面的事。”
李大瑞反驳,“不是这样的,他放屁---”
“够了!”沈青大声呵斥,“都闭嘴,我们不是来看‘狗咬狗’的。”
李大瑞闭紧嘴巴。
安大左走回堂屋,捏着四张10块钱的票子,向前一递。
那些钱,油亮、无褶,很新,一看就知是从银行取的连票钱。
果然,被堂哥拿走,开饺子馆了,都是糊弄人的话。
小桃接过钱,查验无误后,将其收进兜里。
“小桃,地里的麦子,我不要了,全归你。”
沈青走上前,“口说无凭,立字为证。你俩签个合同解除书,你再写份认罪书。解除书留着,认罪书...烧于坟前,同‘信鸽’去往下面,以浇灭其主人火气,此事才算了了。”
安大左前面听得直皱眉,听到后面,他眼睛一亮,了了,就不用担心鬼魂来索命了。
“行,按你说的办。”
沈青掏出纸、笔、印泥,唰唰写了两份解除书。
【土地租赁协议书
甲方:安桃,乙方:安大左
由于乙方违约,未在约定期间内,向甲方支付租金,经甲、乙双方协商,解除西塞南头五亩地的租赁关系。
今日,乙方依照市场价,向甲方支付40块,地里已播种的小麦,作为逾期补偿,归甲方所有。
签名,甲方:___,乙方:___日期:1982年10月11日】
小桃和安大左,签名、按指印,收好各自协议书后,沈青将笔塞给安大左。
“认罪书,小桃念一句,你写一句。”
这事,是来之前,就商量好的。
“啊?”
沈青挑了挑眉,“那你自己写?如果你有把握,把认罪书写得很诚恳,人家读个一遍,就能原谅你的话。”
“那...还是让小桃念吧。”
小桃抚摸着衣兜,念道:
“我,杏香镇安宁村,安大左,因对安桃田地起了贪心,寻一江湖骗子,伙同家人,利用能自动消除的墨水,来诓骗安桃。
阴谋被揭穿后,深感惭愧,并保证不会再犯,如有违反,此认罪书立刻贴于公告栏。”
安大左签字画押后,沈青拿着认罪书,来到侧墙旁,“虎子,会写自己名字不?”
虎子一脸懵,“会,怎么了?”
“会就好。”沈青笑容灿烂,“来,在纸上签下名,再按个指印。”
李大瑞护犊子道:“认罪书,是孩他爸的,干虎子何事?”
“这认罪书,你们一家都得签字画押。
安大左行骗时,你们是否知情?是否和他打过配合?小桃讨要租金时,你们有没有搪塞、甩脸子、关门不见客?
干过以上破事的,就签字画押,没干过...认罪书烧了后,人家不原谅你们,可不能赖我。”
沈青作势要走,李大瑞焦急道:“签,我们签。”
随即,李大瑞、虎子、小囡,三人依次签名画押。
哗---
沈青把认罪书递给小桃,抓起散落在桌上、泡在罐中的大米,向空中一撒。
安大左惊得向后退,哐,大腿撞上了矮桌,桌上的‘信鸽’颤个不停。
“啊~~~”
霎时!
一股骚臭味,随着尖锐的爆鸣声,弥漫至整间屋子。
“咦!”虎子嫌弃爬远,“奶,你好臭。”
李大瑞羞愧钻进厢房,留下一滩水渍。
媳妇当众出糗,安大左顿感自己那仅存的一点面子,也全被丢光了。
“你干嘛撒大米?”
沈青面露无辜,“喂信鸽啊,它不吃饱,哪有力气飞。”
这理由,真真挑不出一点错处。
安大左只好躲在一旁生闷气,不过,三人收拾东西离开时,他还是出门送送了。
送客,不是出于礼貌,而是想确定...信鸽真的走了。
……
昏暗的夜幕下,安大左家旁的土路上,老蛤背手仰头,假装在散步。
老蛤八卦之心有多强,全村人都知道。
“老蛤,你又偷听?”安大左问道。
老蛤诧异扭头,“空口白牙,张嘴就污人清白,谁偷听了?路,又不是你家的,我吃撑了,出来散步消消食,不行啊?”
“甭唬我,快说,你都听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