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子小憨憨 作品

第256章:安大左一家

 夜幕下的大塘,水面没了粼光,平静的像一幅水墨画。

 不过,岸边草丛却很热闹,百虫鸣叫,声音此起彼伏。

 不一会儿,小桃也来了。

 她今晚的穿着,与往日有所不同。

 往日!

 斜分的刘海,遮挡住额头,两个低麻花辫,垂落于胸前,衣服宽松,尽显温婉、清纯之感。

 今晚!

 刘海上梳,秀发先辫成一个麻花辫,再用竹簪挽成低髻,衣服修身,裤腿绑有束布,甚是干练。

 沈青:“小桃,合同带了吗?”

 卟---

 小桃拍了拍衣兜,“带了,在里面呢。安大左家,在村子西北角,紧挨着洋槐林。”

 “行,走吧。”

 “好~”

 随即,三人并成一排,离开大塘,朝西边走去。”

 ……

 洋槐林旁,某座关闭着门窗的房子内,一家人正围坐在桌旁吃饭。

 矮四方桌上,摆有高粱粥、白馒头、炒蛋白肉、炒豆芽,和...半只烧鸡。

 倏地!

 身形肥胖、面颊油亮的李大瑞,撕下大鸡腿,放到孙儿面前的小碗中。

 “虎子,昨天呐,你舅爷上街买了一只烧鸡,斩下一半,用荷叶一包,专门让我带回来给你吃。”

 “喔,大鸡腿。”

 约摸6岁、留着锅盖头的男孩,举起鸡腿,用牙撕掉一大块肉,便用力咀嚼。

 咔---

 一粒花椒壳,被嚼扁了。

 它析出的刺激性物质,如花椒麻素,令男孩局部牙龈又麻又痛。

 哇---

 男孩扔掉鸡腿大哭,全然不顾嘴里还有肉泥。

 “咋了?”

 李大瑞心疼的搂住孙儿。

 “虎子,乖哦,别哭啦。眼泪淌过的地方,会长雀斑哦。出啥事了,跟奶说,甭憋在心里。”

 虎子哽咽,“麻...麻...”

 “妈?你妈和你爸,去周洪镇饭店当帮厨了,下个月才能回来。若实在想他俩,明个,我带你坐车去周洪镇,好不好?”

 虎子,见亲奶听不懂他的话,只好自救,低头狂吐。

 然而,肉泥没了,麻痛仍在,他伤心得嚎啕大哭。

 李大瑞边拍孙儿的后背,边哼着低缓的摇篮曲。

 【月儿明,风儿静,树叶儿遮窗棂啊,蛐蛐儿叫铮铮,好比那琴弦儿声,琴声儿轻,弦声儿动听……】

 这时!

 身形矮胖、头发没剩几根的安大左,抄起搭在桌棱上的抹布,擦了擦衣服上的、被鸡腿砸出的油渍,末了,弯腰捡起鸡腿。

 孙儿有个习惯,掉在地上的东西,不管是小糖,还是肉块,都绝对不会再吃了。

 今个,孙儿无故大哭,倒叫当爷的讨到好处了。

 安大左窃喜一笑,拍掉鸡腿上的土,大口撕拽起来。

 别说,腿肉就是比锁骨好吃。

 小囡直勾勾盯着掉落在桌面上的鸡皮,馋得直吞咽口水,她心虚的扫了一眼四周,最终,‘食欲’战胜了‘恐惧’。

 她伸筷夹住鸡皮,迅速塞进嘴里。

 鸡皮,卤得很软烂,一嚼就碎。

 瞬间!

 辛香味+肉香味,在口腔内回荡,美味到...令小囡眯起眼睛,舍不得吞咽。

 怪不得,虎子老是炒着要吃烧鸡。

 忽的,小囡头皮一紧。

 她睁开双眸,发现三双眼睛,或愤怒、或阴冷、或嫌弃盯着她看。

 “我...我没偷吃。”

 此刻,虎子的牙龈,不麻也不痛了,他伸指指向小囡的脑门。

 “奶,她抢我东西,骂她。”

 “死妮子!”

 李大瑞恨恨瞪着小囡。

 “侄儿的东西也偷,还要点脸不?家里,是短你吃,还是短你穿了,竟学会手脚不干净了。”

 “我---”

 小囡委屈抿嘴。

 “我没夹鸡肉,夹得是落在桌面上的鸡皮。明天,我多干点活,洗衣、喂鸭、锄地、移栽,我全干,来抵那块鸡皮,行不行?”

 全干?

 那挺好,能躺着休息一天了。

 李大瑞瞥了一眼烧鸡,确认无筷子夹过痕迹后,道:“喝你的高粱粥吧,甭再给我惹事。”

 小囡低头狂扒高粱粥,刚吃几口,就剧烈咳嗽起来。

 李大瑞眼一瞪,“又咋了?”

 咳---

 小囡弯腰捂口鼻,连咳十几下,才压住那股子痒感,“皮...高粱皮卡嗓子了。”

 “啧~”安大左嫌弃撇嘴,“女娃子,就是娇气,我吃着高粱饭,就觉得还好啊。来,吃点豆芽顺顺。”

 说完,他将圆盘内的豆芽,全倒进小囡的粥碗里。

 小囡嘴角微抽。

 大

人和小孩,嗓子能一样吗?

 矫气,哪个娇气的女娃,有一双大糙手?

 豆芽,又长又绿,还抽叶了,压根嚼不烂。

 之前,只是拉嗓子,现在,咽都咽不下去了。

 “略略略~”

 虎子,一手拿馍,一手握鸡翅,朝小囡做鬼脸。

 李大瑞没好气道:“死妮子,再作妖,往后,叫你连高粱粥都吃不着。”

 不给高粱粥,不想饿死,只能喝刷锅水了。

 小囡忙低头扒饭,她不想再经历‘喝水嚼草’的日子了。

 门外!

 小桃秀眉微蹙,她知道小囡过得不好,但没想到会这么惨。

 眼下,顾不得其它,干正事要紧。

 小桃透过门缝,看向合上的门闩,用眼神寻问沈青该怎么。

 沈青抬手比划,先指了指小桃和豆子,再指了指两个门鼻,末了,做了一个轻拉动作。

 二人领会后,悄没声握住门鼻,不拉动木门,只让门鼻由‘|’改为‘一’。

 沈青侧站在左扇木门旁,斜瞟横穿门缝的两块木板。

 一般情况下,这种双横木门闩,上木往东滑、下木往西滑,方能打开木门。

 沈青掏出特大号的长铁钉,插入门缝,扎住下方木块,缓缓向西滑。

 未成想,只挪了2厘米,木块便猛地向下倾斜,意味着...顶端已脱离锁口。

 沈青又掏出一根铁钉,扎住上方木块……

 屋内!

 小囡仰头吞咽树皮般的豆芽,忽然,她发现下门闩掉了。

 她百分百确定,开饭之前,门闩是插上的,尽管插得不严实。

 等等!

 上门闩在动,外头...有人?

 小囡正欲惊呼,李大瑞却呵斥道:“瞎瞅啥?”

 小囡下意识闭紧嘴巴,祈祷木闩在动,是因为虎子玩伴在搞恶作剧。

 嘎吱---

 上门闩脱离锁口,木门轻微摇晃,发出刺耳的‘嘎吱’声,这很难不引起屋内人注意。